数学老师刚宣布下课，教室里就炸开了锅。顾西辰正低头收拾课本，后颈突然被人轻轻拽了一下——是叶辰用指尖勾着他的衣领，金色瞳孔里闪着蔫坏的光：“哎，新同桌，借块橡皮。”

“自己没带？”顾西辰皱眉，从笔袋里摸出块草莓味的橡皮扔过去。这是他们被新班主任调到一起的第三天，课桌中间划着条歪歪扭扭的“楚河汉界”，却从没真的拦住过叶辰越界的胳膊肘。

叶辰接住橡皮没用，反而转着笔往他脚边瞟。顾西辰今天穿了双白色运动鞋，鞋带系得规规矩矩，鞋边还沾着点早上跑操时蹭的草屑。他心里突然警铃大作，刚想低头看，上课铃响了，英语老师抱着课本走了进来，只好把那点不安压下去。

整节课，叶辰的手都没老实过。一会儿用铅笔戳顾西辰的胳膊，一会儿把他的文具盒往自己这边挪半寸，最后索性趁老师转身写板书时，悄悄把脚伸到顾西辰椅子底下，指尖勾住他的鞋带，三两下就解开了结。

顾西辰感觉到脚边的动静，猛地低头——白色的鞋带正松松地垂着，被叶辰用脚尖勾着，绕了两圈缠在了课桌的铁柱子上。他气得想踹过去，却被叶辰用眼神威胁：“敢动我就告诉老师你上课走神。”

咖色眼瞳瞬间蓄满了怒气，顾西辰攥着课本的手指关节泛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叶辰若无其事地转回头，嘴角还挂着点得逞的笑。讲台上方的吊扇慢悠悠转着，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动，也吹得心里的火气越来越旺。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顾西辰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他要去趟厕所，顺便躲开这个混蛋同桌。可刚迈出一步，脚踝就被猛地一扯，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膝盖磕在瓷砖上，疼得他眼冒金星。周围先是安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顾西辰撑着地板抬头，看见自己的鞋带果然缠在课桌柱上，而罪魁祸首正趴在桌子上，笑得肩膀直抖，金色瞳孔里的戏谑像要溢出来。

“叶辰！”顾西辰的声音带着哭腔，一半是疼的，一半是羞的。他想站起来，却被鞋带绊得更紧，挣扎间膝盖又在地上蹭了蹭，火辣辣地疼。

“哈哈哈……”叶辰笑得直拍桌子，刚想说句“笨蛋”，却在看见顾西辰泛红的眼眶时，笑声突然卡住了。

顾西辰的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耸动，露出的耳尖红得像要滴血。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被蹭脏的裤腿上，也落在那截缠在铁柱上的白色鞋带上，像条刺眼的嘲讽。

周围的笑声渐渐小了，有人开始小声议论“叶辰太过分了”。叶辰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他挠了挠头，突然觉得刚才的恶作剧一点也不好玩了。

他走过去，蹲下身解开缠在铁柱上的鞋带，动作有点笨拙。顾西辰没抬头，只是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喂，”叶辰的声音有点不自然，“起来吧，地上凉。”

顾西辰没理他，反而把脸埋得更深了。

叶辰叹了口气，伸手想去拉他，却被猛地甩开。顾西辰撑着地板站起来，膝盖上的灰印子格外显眼，他瞪着叶辰，咖色眼瞳里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顺着脸颊砸在衣领上：“我再也不跟你做同桌了！”

说完，他一瘸一拐地冲出教室，留下叶辰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截解开的鞋带，心里空落落的。

下午的班会课，新班主任把两人叫到办公室。顾西辰低着头不说话，膝盖上的擦伤已经用碘伏处理过，泛着点刺目的红。叶辰站在旁边，难得没嘴硬：“老师，是我错了。”

班主任没批评他们，只是让叶辰把顾西辰送回教室。走廊里，叶辰走得很慢，几次想开口道歉，都被顾西辰避开了。

快到教室时，叶辰突然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塞到顾西辰手里——是颗柠檬味的，顾西辰平时最不喜欢的味道。

“这个给你，”他别过脸，耳根有点红，“下次……下次我不弄你鞋带了。”

顾西辰捏着那颗糖，指尖传来糖纸的脆响。他抬头看了眼叶辰，对方正望着窗外的梧桐树，金色的瞳孔里没了平时的促狭，只剩下点别扭的懊恼。

他突然“哼”了一声，把糖塞进裤兜，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却没再提“换同桌”的事。

叶辰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鼻子，突然笑了。他跟上去，故意撞了撞顾西辰的肩膀：“喂，放学请你吃冰棍。”

顾西辰没说话，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给了他半个肩膀的位置。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缠在一起的鞋带好像还在眼前晃，只是那点刺眼的嘲讽，渐渐被柠檬糖的微酸和少年笨拙的歉意，悄悄盖了过去。

有些吵闹，从一开始就藏着试探；有些道歉，总是裹着别扭的糖衣。就像那截被解开的鞋带，绕了个圈，最终还是把两个人，牢牢地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