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水点前的铁棚子结着冰碴,锈迹斑斑的水龙头像耷拉着的舌头,在零下十度的空气里凝着白霜。
周德海踩着结冻的积水走上前,军靴碾过冰面发出细碎的裂响。
他的棉大衣裹得严实,连围巾都系到了鼻尖,只露出一双冷得发红的眼睛。
“孙氏因扰乱秩序。”他的声音像冻硬的铁丝,“今日移出庇护所。”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几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下意识往墙角缩,有个老头攥着豁口的搪瓷杯,指节发白却始终没敢抬眼。
江烬能看见他们头顶翻涌的灰黑色情绪——恐惧、绝望、不甘,像被按在玻璃下的死蝴蝶,蔫头耷脑地垂着。
她把小满往怀里拢了拢。
男孩的小脑袋搁在她肩窝,呼吸透过磨破的毛衣领口往她脖子里钻,凉丝丝的。
昨夜她往他布包里塞的热水早就冷透了,但他攥着空布包的手仍不肯松开,像攥着最后一点温度。
“周管理员。”江烬开口时,声音软得像雪落在棉絮上,“您说移出就移出,有没有证据?她只是渴疯了。”
周德海的目光扫过来。
他的眼尾有道旧疤,此刻随着眯起的眼尾微微抽动。
江烬在情绪视觉里看见,他头顶浮起一缕银紫色的光——那是她昨夜用“情绪锚点”锁定的轨迹,此刻正像活物般蜷成小蛇,在他发顶游移。
“你很聪明,江同学。”周德海的拇指摩挲着大衣第二颗铜纽扣,那是他烦躁时的习惯动作,“但聪明人,不该挑战规则。”
江烬把小满往身后推了半步。
男孩的手指勾住她衣角,像只小蜗牛牢牢黏在壳上。
她抬眼时,睫毛上还凝着晨起的霜花:“那您敢不敢让我们看监控?看看是谁先逼人发疯的?”
人群突然动了。
有个抱孩子的妇人撞翻了脚边的破盆,金属撞击声像根针,“叮”地扎破了凝固的空气。
周德海的瞳孔缩了缩——江烬看得清楚,他喉结动了动,像是要骂人,却突然笑了。
“好。”他转身对身后副手抬了抬下巴,“把监控投到墙上。”
锈迹斑斑的外墙上,模糊的黑白影像开始跳动。
江烬看见昨夜的自己蹲在草堆前,往小满手里塞布包;看见周德海站在监控室里,手指搭在供水主阀的开关上,对副手说:“压力不够,再压三天。”
画面外突然响起他的声音,带着点欣赏的低笑:“尤其是那个江烬,我要看她在绝望里开花。”
人群炸开了。
“他娘的!”有个精瘦的男人抄起脚边的石块,“老子儿子昨天差点渴死!”
“我妹妹喝尿昏过去的时候,你在看监控?”抱孩子的妇人冲上前,怀里的婴儿被惊得号啕大哭。
孙阿婆突然癫狂地笑起来。
她的银发乱成草窝,攥着缺了口的铁碗,一下下砸在墙上,“哐当哐当”的声响混着她破锣似的嗓子:“审判!审判他!”
江烬闭了闭眼。
她能感觉到情绪能量像滚烫的岩浆往系统里涌——红色的愤怒、黑色的怨恨、紫色的疯狂,交织成灼热的洪流。
【负面情绪能量+12】的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时,她指尖微颤,像钢琴师按下琴键般,悄然释放“安抚”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