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过后,江南进入梅雨期,细雨连绵不绝,将窑基的青石板润得发亮。阿砚按照计划,与阿柚一同调试新寻来的“青灰釉”——泡好的青灰矿石粉在雨雾中静置三日,泛着细腻的光泽,像把窑基的青石板碾碎,融进了陶碗里。
这日清晨,雨势稍歇,阿砚刚将矿粉倒进陶瓮,便见阿穗带着阿松、阿竹跑进来,三个孩子手里都提着小竹篮,里面装着刚采的野薄荷。“阿砚哥哥,阿柚姐,我们给你们送薄荷来啦!梅雨天气热,泡在水里能解暑。”阿穗说着,将薄荷递到两人手中,阿松和阿竹则好奇地围在釉料瓮旁,盯着里面的青灰釉料看个不停。
“想不想试试调釉?”阿柚笑着问,从布包里取出三个小陶碗,分别倒了些稀释后的釉料,“轻轻搅拌,别让釉料溅出来。”孩子们立刻兴奋地接过碗,阿穗动作熟练,阿松和阿竹则小心翼翼,学着阿砚的样子慢慢转动手腕,看着青灰釉料在碗里泛起细微的涟漪。
正调着釉,夏栀与江逾白提着食盒来访,里面是刚做好的绿豆凉糕。“出版社来信说,《老窑传承记》的插画已经画好了,让咱们去确认最终版。”夏栀将凉糕分给众人,又从布包里取出一叠画稿,上面画着老窑开窑、调釉、孩子们学陶的场景,笔触细腻,满是温情。
江逾白则走到釉料瓮旁,看着青灰釉料点头:“这釉色和老窑的青石板很像,烧出来定能显出岁月的厚重感。”他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本旧相册,里面夹着老窑不同时期的照片——有阿柚守窑时的旧屋,有夏栀初遇老窑时的铜铃,还有阿砚刚接手时的窑基模样,“等青灰釉瓷烧好,把这些照片印在瓷盘上,就是老窑的‘光阴册’。”
四人围在釉料窖里,一边搅拌釉料,一边讨论青灰釉瓷的设计。阿砚提议在瓷坯上刻老窑的历代印记,从初代窑主的叶章,到阿柚的控火笔记,再到孩子们的陶坯图案;阿柚则想在釉料里加一点细砂,让瓷面更显粗糙质感,像青石板经岁月打磨后的模样;夏栀笑着补充,要在瓷底刻上对应的年份,让每一件瓷都成为老窑的“时光标本”。
孩子们围在一旁,听得格外入迷。阿松忽然指着釉料瓮问:“阿砚哥哥,这青灰釉烧出来,会不会和窑门前的青石板一样硬呀?”阿砚笑着点头:“不仅硬,还会像青石板一样,带着老窑的故事呢。”阿竹立刻说:“那我要在瓷坯上刻一片新叶,让它也成为老窑故事的一部分。”
午后,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窑基上。阿砚取来几块瓷坯,教孩子们在坯体上刻图案——阿穗刻了栀子苗,阿松刻了新叶,阿竹则刻了小小的窑门。阿柚和夏栀在一旁帮忙修坯,江逾白则用相机拍下这一幕,说要把照片也放进《老窑传承记》里。
傍晚,孩子们的瓷坯都刻好了,阿砚小心地将它们放进阴干房。阿穗走之前,悄悄对阿砚说:“阿砚哥哥,等青灰釉瓷开窑,我想把它送给城里的出版商叔叔,让他也知道老窑的故事有多美。”阿砚笑着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好啊,这是属于你们的心意,也是老窑的心意。”
夜幕降临时,阿砚将调好的青灰釉料密封好,放在釉料窖里。他坐在案前,翻开《新叶记》,在今日的记录后写下:“梅雨润釉,青灰初成,孩童相伴,故事新生。老窑的光阴,藏在青石板的纹路里,藏在釉料的光泽里,也藏在每一个热爱它的人心里。”
夏栀与江逾白整理好画稿,准备明日寄给出版社;阿柚则将孩子们刻坯的照片收好,计划等瓷展时一同展出。窑壁的叶章在夜色里亮起,完整的叶语缓缓流转,与青灰釉料的光泽相映,像是在诉说着老窑的过往,也期待着新的未来。
阿砚知道,等青灰釉瓷开窑的那一天,这些带着时光印记的瓷,会像老窑的青石板一样,承载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心意,将传承的故事,慢慢讲给岁月听。而他,会一直守着这片窑基,看着新的釉色绽放,看着新的故事发生,看着老窑的火,永远温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