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锋利的刃口咬合,发出干脆利落的“咔嚓”声,厚实的靛蓝帆布应声而开,露出整齐的切面。沈凝(秦淮茹)的手很稳,眼神专注如鹰隼,精准地沿着画好的粉线将布料裁成需要的形状。每一刀落下,都带着一种斩断过往、开辟新路的决绝。
小屋里,缝纫机尚未启动,但空气里已然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硝烟味。靛蓝、藏青的布片散落在小方桌和床铺上,像一片等待整编的士兵。那张被塞进厚实帆布护套、如同盾牌般贴身藏着的设计图,是这场无声战役的帅旗。
槐花和小当坐在小马扎上,安静地看着妈妈忙碌。槐花的小手里捏着一块小小的、颜色鲜艳的碎花布头——那是沈凝裁剪时特意留下的边角料。她学着妈妈的样子,笨拙地用一根大针穿着粗棉线,在一块更小的旧布片上戳来戳去,小眉头微微蹙着,努力想把两块布“连”在一起。小当则拿着一小团彩色线头,在姐姐身边玩着绕线团的游戏。阳光透过窗户,将她们小小的身影和专注的神情投在地上,构成一幅宁静而充满希望的画面。
沈凝裁好最后一块用于拼接的藏青布片,直起有些酸痛的腰。她看着两个女儿安静玩耍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这片刻的安宁,是她用针尖和布料一点点缝补出来的堡垒。但堡垒之外,阴影从未远离。
她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缝隙。目光锐利地扫过后院。晾晒的帆布在风中轻轻摆动,发出哗啦的声响。墙角阴影处,空空荡荡。清晨残留的那点踩踏痕迹,早已被风吹散。空气中,似乎连贾张氏那令人作呕的怨毒气息也淡去了。
跑了?还是暂时蛰伏?
沈凝关上门,指尖无意识地在贴身藏着的“图纸护甲”上划过。粗糙的帆布纹理带来一种真实的触感,提醒着她威胁的存在。她不能坐以待毙。贾张氏那阴魂不散的窥视,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必须拔除!被动防守,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安宁。
一个大胆而冷酷的计划,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型。引蛇出洞!
她重新坐回桌边,没有立刻去碰那些等待缝合的靛蓝布片,而是拿起了铅笔和一张新的、更粗糙的草稿纸。这一次,她的笔尖不再勾勒充满力量的线条,而是飞快地涂抹起来!
线条歪斜、潦草、毫无章法!画面上,同样是靛蓝的底色,但那些“撕裂口”被画得极其夸张丑陋,像被野兽撕开的伤口!嵌入的布料碎片更是随意堆砌,颜色冲突刺眼,毫无美感可言。拼接处的缝合线被画得又粗又乱,如同狰狞的蜈蚣爬满布面!心口位置的向阳花更是扭曲变形,花瓣耷拉着,叶子枯黄,仿佛随时会凋零!整张草图充斥着一种混乱、失败、甚至绝望的气息!
这是一幅彻头彻尾的失败品!一幅垃圾!一幅足以让任何稍有审美的人嗤之以鼻的废稿!
沈凝面无表情地画完最后一笔,看着这幅充满恶意引导的“诱饵”,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很好。
她将这张废稿随意地揉成一团,然后又展开,让它显得更加陈旧、更加“被丢弃”。接着,她拿起针线,不是为了缝合,而是为了破坏。她用针尖在几处关键的“撕裂口”位置,看似无意地挑开几根布纹,留下不易察觉的、仿佛即将断裂的脆弱点。又在向阳花的位置,用深褐色的线随意点戳了几个丑陋的、如同虫蛀般的污点。
做完这一切,她拿起这张精心炮制的“假图纸”,走到墙角那个堆着杂物的角落。她故意将图纸揉得更皱,然后,极其“随意”地塞进了一个半敞开的、装着其他废弃布头和线团的破布袋里!那布袋就放在杂物堆最显眼的位置,仿佛一个被遗忘的垃圾。
接着,沈凝拿起扫帚,开始仔细清扫地上的布屑和线头。她扫得很慢,很仔细,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日常感”。当扫到小屋门口时,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门口地面,然后,极其自然、极其隐蔽地,将一小撮刚刚裁剪靛蓝帆布时掉落的、深蓝色的、带着明显布纹的布屑,用扫帚尖轻轻扫出了门外!
那几片细小的、深蓝色的布屑,在门口的青石板上,如同几滴不小心洒落的墨水,毫不起眼。
做完这一切,沈凝仿佛无事发生,继续清扫屋内。她将扫起的垃圾小心地倒入一个旧簸箕,然后端着簸箕,推开门走了出去。
后院阳光正好。她端着簸箕,目不斜视地走向角落那个半人高的公用垃圾箱。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丝毫犹豫。走到垃圾箱旁,她将簸箕里的布屑线头一股脑倒了进去。整个过程,没有回头看一眼小屋的方向,也没有刻意观察任何角落。
倒完垃圾,她端着空簸箕往回走。脚步依旧平稳,但全身的感知却如同绷紧的弓弦!初级环境扫描赋予她的那丝微弱却清晰的感知力,被她催发到极致!
【被动环境感知开启】 【扫描范围:以宿主为中心,半径十米。】 【扫描结果:未发现异常生命体热源。】 【警告:检测到仓库后夹道入口处(坐标:东北,距宿主约9米)有微弱情绪残留波动:窥探欲(90%)、贪婪(10%)。波动源快速远离中……】
成了!
沈凝端着簸箕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她强忍着回头的冲动,继续以正常的步伐走回小屋,关上门。
门关上的一刹那,一股冰冷的战栗感才顺着脊背爬上来。她靠在门板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猎手成功布下陷阱、等待猎物踩入的紧张与兴奋!
贾张氏!那条阴沟里的毒蛇,果然在盯着她!她看到了自己“随意”丢弃的“假图纸”!她看到了门口那几片“不小心”洒落的靛蓝布屑!那贪婪的窥探欲被彻底点燃了!
【成功布设“诱饵”!目标“贾张氏”已接收!】 【初步心理诱导成功!目标贪婪值提升!】 【系统能量:41.5/100(策略成功+专注增益)!】
冰冷的提示音带着一丝赞许的意味。沈凝走到桌边,看着桌上那些等待赋予新生的靛蓝布片,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个装着“假图纸”的破布袋。她的眼神冰冷而锐利。
饵已撒下,蛇已出洞。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那条贪婪的毒蛇,按捺不住,自己钻进那致命的套索!
她重新拿起针线,这一次,是真正属于她的“向阳新生”。针尖穿透厚实的靛蓝帆布,细密的线迹如同她此刻冷静而坚定的心跳,稳稳地向前延伸。
槐花抬起头,看着妈妈重新开始缝纫,小手也捏紧了针,继续在小小的碎布片上努力戳着。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飞舞的棉絮,也照亮了沈凝专注的侧脸。
小屋外,四合院的方向。 贾家那间阴冷的屋子里。 贾张氏像一只偷到油的老鼠,蜷缩在炕角。枯瘦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揉得皱巴巴、画满了丑陋线条的纸—正是沈凝“丢弃”的那张“假图纸”!
昏黄的光线下,她浑浊的三角眼死死盯着图纸上那扭曲的向阳花和丑陋的缝合线,干瘪的嘴唇神经质地蠕动着,发出含混不清的、充满恶毒快意的低语: “丧门星就这?还想比赛?做梦!破烂玩意儿垃圾…” 她一遍遍地咒骂着,手指用力抠着图纸上那些她根本看不懂的“失败”痕迹,仿佛这样就能将沈凝刚刚燃起的希望彻底掐灭。 那几片被她偷偷捡回来的、深蓝色的布屑,被她像宝贝一样藏在贴身的口袋里,硌得皮肤生疼,却让她感到一种扭曲的满足。这些,都是证据!证明那个丧门星根本不行!证明她贾张氏才是对的!
然而,在那恶毒的快意之下,一股更深沉、更强烈的贪婪和破坏欲,如同毒蛇的信子,在她心底嘶嘶作响。 那张真图纸那张被丧门星当宝贝一样藏起来的真图纸在哪里? 要是要是能把它也弄到手…要是能让那个贱人在比赛当天,拿出这张垃圾一样的玩意儿… 贾张氏枯瘦的脸上,肌肉扭曲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混合着怨毒与贪婪的狞笑。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假图纸”藏进了自己最贴身、最隐秘的衣襟夹层里。仿佛藏着一件能置人于死地的致命武器。 然后,她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溜下炕,再次将枯瘦的脸贴在了冰冷的窗玻璃上。那双浑浊的三角眼,穿过院落的阻隔,死死地、贪婪地锁定了街道办后院仓库的方向。
小屋的窗内,缝纫机的“哒哒”声终于响起,清脆而稳定,像敲响的战鼓。 靛蓝的布片在针板下移动,细密的线迹如同精密的战阵,一点点缝合着伤痕,孕育着新生。 而在那幅被藏匿的真设计图上,那朵小小的向阳花,在沈凝的意念中,仿佛正汲取着所有窥视的恶意,花瓣边缘的毛躁感下,金色的花蕊,正悄然凝聚着刺破黑暗的光芒。
一根无形的、由贪婪与怨毒编织的引线,已被悄然点燃。 燃烧的终点,究竟是毁灭的陷阱,还是新生的礼炮? 针尖行走,布屑无声。 风暴,正在无声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