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翊收回思绪，抬眸看到了不知何时静立在厨房门口的沈霁安。她穿着单薄的睡衣，外面随意拢着一件薄薄的针织开衫，身影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瘦削伶仃。

沈霁安只是淡淡地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服：“无聊……想下来看看，牛奶好了吗？”

“你下来得刚好”，沈知翊将热好的牛奶递过去，牛奶的温度顺着杯壁传递到了沈霁安手心，沈知翊语气依旧温和，“喝完牛奶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沈霁安微微点了点头，也许是那一杯牛奶的作用吧……虽然说她之前也喝牛奶就是了，沈霁安竟然罕见地睡了一个好觉。

自从生病了以后，她常年被噩梦缠绕，更不用提过了止痛片药效之后的疼痛。

当意识从一片难得的、温润的黑暗中缓缓浮起时，沈霁安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没有熟悉的、撕裂般的绞痛将她粗暴地拽醒，没有冷汗淋漓的黏腻感，没有从深渊中挣扎而出的窒息。窗外透进来的天光已经大亮，带着一种她许久未曾感受到的、属于白昼的清晰感。

她撑着手臂坐起身，感受着身体内部那难得的、近乎奢侈的平静。心口的位置，那顽固的疼痛并未消失，相比以往却是轻了不少。

四肢百骸残留着一种奇异的松弛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这久违的、未被剧痛和噩梦蹂躏过的早晨，让她感到一种近乎新生的轻盈。

简单洗漱后，沈霁安换了身居家的衣服下楼。脚步虽不轻快，却也比往日多了几分力气。

走到餐厅门口时，她正好看到沈知翊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简单的早餐——一杯咖啡，一片烤面包。他正端起咖啡杯，显然也是刚坐下不久。

按照惯例，沈知翊会在自己吃完早餐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上楼去轻轻唤醒妹妹，提醒她该起来喝药了。他知道妹妹常年做噩梦，所以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去喂药而非将人叫起来。

所以，当沈知翊看到沈霁安从楼上下来时，更多的是担忧。沈知翊一边安排姨妈去再做一份早饭，一边把自己面前还没动过的三明治推到了对面的位置：“今天怎么醒得那么早？”

沈霁安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然而，就在面包和馅料接触味蕾的瞬间，她的动作猛地僵住了——她尝不到任何味道。但她也只是惊讶了一瞬，便若无其事地将整个三明治吃完，原本因为睡了个好觉的好心情此刻也荡然无存。

“昨晚没做噩梦，所以睡得好……”沈霁安说完后盯着沈知翊看了很久，久到沈知翊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才开口，“但好像更严重了……我尝不到味道了。”

沈知翊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如同石膏面具突然出现裂缝，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表情，只是他的手微微地发抖：“没关系的，我们待会再去医院看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