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焱琪的手机相册里,存着三千七百五十六张柳智敏的照片。
从练习生时期的路透生图,到舞台上的直拍特写,甚至连柳智敏机场戴着口罩的侧脸,她都用长焦镜头拉到最近,把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截成单独的相册。手机壳是柳智敏的自拍定制款,边角磨得发亮,却被她用透明胶带仔细粘好,舍不得换。
“小琪,这周末的拼盘演唱会,票抢到了吗?”同事凑过来问,手里晃着刚打印的应援手幅。
许焱琪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点开购票软件——最前排的VIP票,她早在三个月前就通宵蹲守,用三个账号同时抢,最终如愿以偿。她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屏幕映出她颈间挂着的项链,吊坠是枚小小的字母“Y”,是柳智敏英文名的首字母。
演唱会当天,许焱琪提前五个小时到场。她穿着和柳智敏同款的白色卫衣,手里举着自制的灯牌,上面用烫金字体写着“柳智敏唯一的琪”。前排粉丝互相打招呼时,有人笑着问她:“你也是柳智敏的老粉吧?看你灯牌都磨出边了。”
许焱琪扯了扯嘴角。没人知道,这盏灯牌她每晚都拿出来擦,边角的磨损是因为上周柳智敏录制综艺时,她蹲在电视台后门,举着灯牌等了整整一夜,被凌晨的露水浸得发潮。
舞台灯光亮起时,许焱琪的呼吸突然停了。
柳智敏穿着银色亮片裙,站在舞台中央,麦克风抵着唇,唱着那首许焱琪循环了无数遍的歌。她的目光扫过台下,许焱琪猛地举起灯牌,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知道柳智敏不会看过来,但她就是想让那束光,成为最显眼的存在。
安可环节,柳智敏走下延伸台,离观众席只有一步之遥。许焱琪几乎是凭着本能往前挤,手里的花束被挤得变了形,那是她凌晨四点去花市挑的香槟玫瑰,因为柳智敏在采访里说过,喜欢这种“不张扬的温柔”。
“智敏!”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混在尖叫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柳智敏正好转头,目光和她对上了一瞬。很短,大概只有半秒,却足够许焱琪看清她眼尾的痣,像颗落在皮肤上的星。柳智敏对着她笑了笑,抬手挥了挥,然后转身走向下一个方向。
许焱琪僵在原地,心脏跳得像要撞破肋骨。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全是汗,花束的包装纸被攥出褶皱。旁边有人拍她的肩:“刚才柳智敏好像看你了!”
她没说话,只是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是枚和柳智敏同款的尾戒,她找代购买了三个月才到手,尺码不对,戴在手上松松垮垮,却被她用红绳缠了又缠,生怕掉了。
散场后,许焱琪没有走。她跟着工作人员的指引绕到后门,蹲在路灯下,手里捏着那束没送出去的玫瑰。凌晨一点,保姆车的车灯刺破黑暗,她猛地站起来,看着柳智敏被助理护着上车,发尾还沾着舞台的亮片。
“智敏!”她又喊了一声,声音比在现场时小了很多。
柳智敏似乎听到了,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这一次,许焱琪看清了她眼里的疲惫,却也看到她对着自己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
保姆车开走时,许焱琪追了两步,直到车尾灯消失在街角。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玫瑰,花瓣已经有些蔫了,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回到家,她把玫瑰插进玻璃瓶,放在床头的柳智敏等身海报旁边。然后打开手机,把刚才抓拍的、柳智敏回头的照片存进相册,编号变成了三千七百五十七。
她对着照片里的人轻声说:“明天见。”
明天,柳智敏有个品牌活动,她已经算好了路线,会提前去现场,找个能看清她的角落,举着那盏磨了边的灯牌,做她一个人的观众。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她颈间的“Y”字项链,在夜里闪着微弱的光。许焱琪知道,自己和柳智敏的距离,隔着舞台、人群和无数个“明天”,但只要能这样看着她,哪怕只是远远的,就够了。
就像此刻,海报上的柳智敏笑着,她也笑着,房间里只有台灯的光,却好像装下了一整个舞台的亮。品牌活动那天,许焱琪站在商场二楼的栏杆后,把自己藏在盆栽阴影里。
柳智敏穿着米白色西装裙,正在接受采访,说话时指尖会轻轻点着桌面,这是许焱琪在无数个直拍里见过的小习惯。她举着手机录像,镜头稳定得像架小型云台,屏幕里的人偶尔抬眼,目光扫过二楼,许焱琪会下意识屏住呼吸,直到那目光移开,才敢大口喘气,手心已经沁出薄汗。
活动结束时出了点意外。一个狂热的粉丝冲破护栏,手里举着染了颜料的布,朝着柳智敏扑过去。许焱琪几乎是凭着本能冲下楼,在保安拦住那人之前,用后背挡在了柳智敏身前。
颜料泼在她背上,靛蓝色的液体顺着白色卫衣往下流,像片突然晕开的乌云。柳智敏的助理惊呼着把人拉开,许焱琪却没回头,只是死死盯着那个被按在地上的粉丝,直到对方被拖走,才慢慢转过身。
柳智敏站在三步外,眼里带着惊魂未定的错愕,目光落在她染脏的背上时,眉头轻轻蹙了一下。“你没事吧?”她开口,声音比舞台上的麦克风里听起来更软些。
许焱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能闻到柳智敏身上的香水味,是她在机场图里扒出来的那款栀子花香,此刻混着商场空调的冷气,飘进鼻腔里,让她鼻尖一酸。
“谢谢你。”柳智敏让助理递来纸巾,“需要去医院看看吗?颜料可能有刺激性。”
“不用。”许焱琪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她接过纸巾,却没敢擦,只是攥在手里,“您没事就好。”
柳智敏看着她,突然笑了笑,眼尾的痣在光线下格外清晰。“我记得你,”她说,“演唱会那天举着‘唯一的琪’灯牌的,是你吧?”
许焱琪猛地抬头,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原来她看到了,原来那半秒的对视不是错觉。
“你的灯牌很亮。”柳智敏说,伸手接过助理递来的签名照,在上面写了一行字,然后递给她,“下次注意安全。”
照片上的字迹清秀,末尾画了个小小的笑脸。许焱琪捏着照片,指腹反复摩挲着签名,直到纸张发皱。等她回过神,柳智敏已经被护着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好像看到柳智敏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天晚上,许焱琪把染了颜料的卫衣洗了很久,靛蓝色的印记怎么也洗不掉,像块顽固的勋章。她把那件衣服叠好,放进收纳箱最底层,和那些磨了边的灯牌、褪色的应援手幅放在一起。
签名照被她过塑后,贴在床头海报旁边。每天睡前,她都会对着照片说一句“晚安”,就像在和柳智敏对话。
后来,柳智敏的活动她还是会去,只是不再挤前排,总是选个安静的角落,远远看着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人。有人问她为什么不往前凑了,她会笑着晃了晃手机壳——还是那款自拍定制款,只是边角的胶带换成了新的。
“这样就很好啊。”她说。
手机相册的照片还在增加,编号变成了五千一百二十三。最新一张是柳智敏在颁奖礼上领奖的样子,穿着金色礼服,手里举着奖杯,眼里的光比聚光灯还亮。
许焱琪看着照片,轻轻按了下保存。窗外的月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映出她颈间的“Y”字项链,在夜里泛着微光。
她知道,自己和柳智敏的世界永远不会真正交汇,就像星星和追光的人,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但这就够了——她会一直站在台下,看着那个人在舞台上绽放光芒,而柳智敏偶然投来的、哪怕只有半秒的目光,就足以支撑她走过无数个平淡的日子。
就像此刻,她对着照片里的人笑了笑,轻声说:“今天也很棒哦。”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手机屏幕暗下去的轻响,像一声温柔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