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棍的凉意还没散尽，沈无期又拉着两人往社团招新的广场跑。"文学社在那边！"他指着角落里搭着白帐篷的摊位，帆布上用墨汁写着"以文会友"，风一吹就簌簌作响。

宋清安刚走到摊位前，就被一个戴眼镜的学姐递来纸笔："学弟来写两句？我们社刊正缺新稿子呢。"

他握着笔，笔尖悬在纸上，忽然想起郁清舟说他"字迹很稳"。墨滴在纸上晕开时，身后传来郁清舟的声音："写你昨晚没写完的那句。"

宋清安回头，正对上他沉静的目光。昨晚被桂花沾了墨痕的诗稿，原来他看得那样仔细。他低下头，笔尖划过纸面："桂香是秋的邮戳，盖在未拆的信上。"

学姐啧啧称奇："好句子！"转头冲帐篷里喊，"社长！快来收新苗子！"

沈无期在一旁笑得得意，仿佛那句子是他写的。姜末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人群外，手里拿着本理学系的宣传册，目光却落在宋清安的笔尖上，镜片后的眼神闪了闪。

等宋清安填完报名表，郁清舟忽然接到个电话，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系里有事，"他挂了电话，"我先过去一趟。"走了两步又回头，"晚上七点，图书馆门口等你，带你认认书架。"

宋清安点头时，看见他转身的瞬间，手腕上的皮肤莫名泛起一层淡红，像被什么东西勒过似的。

"神神秘秘的，"沈无期撇撇嘴，"肯定是老教授又要抓他去改论文。"他撞了撞宋清安的胳膊，"走，我带你去看动漫社的cosplay！"

路过篮球场时，宋清安瞥见地上有枚眼熟的硬币，弯腰捡起来的瞬间，忽然想起小时候那个爱爬树的男孩，总把捡来的硬币塞进他兜里，说"攒够了能买糖糕"。指尖的凉意漫上来，他抬头正对上姜末的视线，对方推了推眼镜，轻声说："这枚硬币的年份，好像和你钱包里那枚旧的一样。"

宋清安一愣，摸出钱包里那枚磨得发亮的硬币——是十岁生日时，邻居男孩塞给他的，说能带来好运。两枚硬币躺在掌心，年份果然一模一样，连边缘的缺口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巧合吧。"他把硬币塞回兜里，心跳却莫名快了半拍。

傍晚去图书馆的路上，夕阳把香樟叶染成金红色。宋清安远远看见郁清舟站在台阶下，白衬衫的袖口卷着，手腕上的红痕淡了些，却看得更清了，像道细弱的勒痕。

"等很久了？"宋清安走上前。

"刚到。"郁清舟转身往馆内走，指尖划过书架时，动作忽然顿了顿，像被什么刺痛似的缩回手。"这边是文学类，"他指着第三排，"你要找的诗集在最上层。"

宋清安踮脚去够时，郁清舟伸手替他抽了下来，指尖擦过他的手背，带着点不寻常的烫。"谢谢学长。"他低头翻书时，听见郁清舟低声说："有时候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很多次，在...很旧的地方。"

书页翻动的声音戛然而止。宋清安抬头，看见他眼里有细碎的光在晃，像老槐树下漏下的阳光。

"我也觉得。"他轻声说。

暮色漫进图书馆时，宋清安忽然发现郁清舟在走神，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什么。凑近了才看清，是个歪歪扭扭的槐树叶图案，和他小时候在课本上画的一模一样。

"你也喜欢槐树？"宋清安问。

郁清舟猛地回神，指尖的动作停了，"随便画画。"他合上书，"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宿舍。"

走到宿舍楼下，宋清安看见姜末站在香樟树下，手里拿着个红布包，见他们过来，腼腆地笑了笑："我妈寄了点糖糕，分你一块？"

红布包的纹路刺得宋清安眼睛发疼——和小时候那个倒挂在窗台上的男孩手里的，简直一模一样。

"谢谢。"他接过糖糕时，指尖触到姜末的手，冰凉得不像活人的温度。

郁清舟忽然开口："你的包，和我小时候见过的很像。"

姜末的笑微不可察的僵了一瞬，推眼镜的动作慢了半拍："是吗？可能这种布包都差不多吧。"

夜风吹过香樟道，卷起几片落叶。宋清安咬了口糖糕，甜香漫开来的瞬间，忽然想起发烧那晚，男孩摔在院里时，红布包掉在地上，露出的糖糕也是这个模样。

而不远处的公告栏后，姜末看着两人走进宿舍楼的背影，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出新信息："郁清舟出现记忆闪回，触发一级预警。"他指尖悬在键盘上，最终敲下："观测正常，未发现异常干预。"

镜片反射着月光，他转身时的眼神很冷，白衬衫的后领处，露出一小片淡红色的勒痕，和郁清舟手腕上的那道，如出一辙。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