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含cp:[苏维埃×朝]
是啁啾的鸟叫唤醒了朝。9月天气还未转凉,枝枒盛绿着招摇。蓝星星际培育学院迎来又一批初阳一样的新生,不绝于耳的嬉笑是青春写照。
朝是应招中的一员,坐在路旁长椅上,闻着空气里弥漫的某种合成营养液的味道,双手环抱军绿帆布双肩包,颜色旧得发白,像褪色的战场。格格不入的感觉很明显。她低头紧盯脚尖,时不时又飞快向宏伟的合金校门口一瞄。她在等人,睡睡醒醒好几次,每一次短暂的迷糊都被更深的焦虑取代。瞧见日头已渐渐升高,将长椅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那个身影却迟迟不现踪迹。
“朝同志!”
沉稳有力的嗓音带着久违的令人心安。朝视线聚焦,那人果然带着和煦的笑,如初融的雪水,似穿云的阳光。白金长发精心编成穗状辫,在脑后挽成优雅的髻。额角拂动的碎发伴着右眼的黑色眼罩,镰锤徽记在阳光下反射刺目的光。
“苏维埃先生!”朝喜上眉梢,几乎是跳起来,把特意梳得整齐的长麻花辫连同等待的无聊一齐甩向身后。她奋力挤过比肩接踵、喧闹不已的人群,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苏……!”
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军装衣角。
“苏维埃先生?”她不确定地又喊了一声,声音在喧闹中显得微弱。
“她已经死了!!”
一声凄厉痛苦的尖啸狠狠刺穿喧嚣,痛击朝的耳膜。眼前的景象扭曲、剥落,她迅速忆起苏维埃被那该死的病毒感染前,分明是利落的褐棕色短发,像西伯利亚坚韧的白桦枝条。她赤星般的眸子,从不需要眼罩去遮挡。
因为那时,血红并未彻底吞噬苏维埃眼神的明亮。
脚下不知被什么狠狠一绊,朝整个人倾倒。她失措伸手,往前一抓,想要抓住那即将消散的身影,却只抓到一片冰冷的虚无。
苏维埃如同被风吹散的晨雾,在她指尖无声湮灭。
“等……!”
扑面的冲击感。蓝天、白云、翠绿的枝桠、崭新的校舍……眼前所有充满希望的鲜亮景象,如同无用废纸被撕扯碎裂,剥落出一片焦黑。
枪炮嘶吼、烈火咆哮,断壁残垣、尸骸枕藉。浓烟滚滚遮蔽太阳。废墟之上回荡悲恸哀嚎。
这是什么……
“姓名:朝
……
精神评估:检测到显著PTSD症状。表现为:反复侵入性创伤记忆、噩梦、回避相关刺激、警觉性增高、情绪麻木……
诊断建议:休学,进行系统心理干预与疗养。
——蓝星学院医疗中心,精神评估部”
毫无感情的冰冷文字在燃烧的废墟背景上闪烁,又迅速被爆炸的火光吞噬。战争的味道充斥火药、凝血和绝望。那薄薄的报告单重若千钧,压得朝喘不过气。休学?离开这里?离开她唯一还能感受到苏维埃存在痕迹的地方?
不可以!
“朝同志……”
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穿透战场的轰鸣。朝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回头看去,视野再次切换。不是校门也不是战场。
是苏维埃的葬礼。
肃穆、死寂、悲怆。没有阳光,只有模拟穹顶投下的模拟星光,显得更加冰凉。环形礼堂中央是一具覆盖着蓝星旗帜的棺椁。
礼堂内挤满人,朝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像剧毒的汞漫入脑海。她换上了黑色制服,只是僵硬着,目光平视,什么都看不清。
仪式开始前朝亲手剪断了自己珍视的长麻花辫,用苏维埃送她的军用小刀。辫子留了很久,只因为苏维埃一句“你扎上辫子一定很好看”。脸颊上不小心划破一道细小血口。飘落在地的发丝像被斩断的某种关联,无声无息。
葬礼的压抑气氛里,周围环绕低低的啜泣声。朝看到棺椁上方的全息投影仪勾勒出苏维埃的样貌——她健康时的模样,嘴角带着惯有的笑,道着鼓舞人心的话语。影像旁,一行小字标注着生卒年,令人窒息。
“敬礼——!”
所有人齐刷刷抬起手臂。朝也跟着抬手,贴在额侧的指尖微微颤抖,她闭上眼,试图证明这不过是一场梦。
“她已经死了——!”
朝猛地从狭窄的单人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得要挣脱胸腔的束缚,后背冷汗已经浸透睡衣。窗外,模拟晨光刚刚亮起,清脆的鸟鸣依旧啁啾。
确实是梦。
又是那个梦。混合了期盼、幻灭、战火、死亡报告和葬礼的,光怪陆离又撕心裂肺的那个梦。
朝深呼吸,手指抚上自己的后颈。空空如也,只有一层细软的短发茬,微微刺着掌心。那条长麻花辫早就不在了。就在苏维埃葬礼的那天清晨,被她亲手剪断了。
断发,是为了自毁?是为了告别?还是为了某种同步的痛苦呢?朝不知道,但那一刻,她心口同时铰了一下,尖锐的疼。
她颓然地将脸埋进冰冷的掌心,梦魇的碎片和葬礼上那覆盖着旗帜的棺椁影像仍在脑海中反复冲撞。建议休学的报告单仿佛就漂浮在眼前的空气中,字字如针。
新的一天开始了。在蓝星星际培育学院。没有苏维埃。只有沉重的过去,和一片未知的、随时会失重漂浮的未来。
作者碎碎念:
LOFTER同时连载。先往这里搬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