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光闪闪

餐厅里的空气静得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我站在餐桌旁，目睹母亲泽尻香子忙碌的身影，她将一碗汤端到我面前，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快来吃饭吧，小叶，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期待。

我默默地走到餐桌前坐下，没有应答。母亲的关心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我低头看着眼前的汤，机械地拿起汤勺，一勺一勺地送进嘴里，仿佛在完成一项例行公事。

泽尻香子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默默地给我添了一碗汤。“尝尝这个汤吧，我新学的做法。”她语气温柔，掩不住内心的惶然。

我依旧没有言语，汤的味道似乎都变得索然无味。我只想快点结束这顿饭。

餐厅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可我却不敢抬头看她。我的内心仿佛被一股无名的愧疚堵住，觉得自己不配与母亲对话，更不知如何面对她。

“小叶……”她欲言又止，眼神中的心疼让人心碎。“今天在学校怎么样？”这种关心让我无所适从。母亲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根无形的针，扎在我心上。

我继续埋头吃饭，尽量不去想她的目光。就在这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涌上心头，今天和紬在一起的时间，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情。

“小叶……是想离开妈妈吗？”母亲的声音突如其来，打破了餐厅的沉寂。

我手中的汤勺停在半空中，猛地抬起头，看着母亲担忧又小心翼翼的眼神，我的心脏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母亲的水色的眼眸里，我看到一张脸，我想起了父亲，那张脸与父亲如此相像，甚至让我开始厌恶自己。

“我……我吃饱了。”我站起身，放下汤勺，逃也似的离开餐桌。我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走进房间，我反锁上门，背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我抱着紬的外套，把外套捂在脸上，眼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

我对这样的自己充满了厌恶，懦弱、敏感、别扭、脆弱，这些词语在脑海中盘旋不去。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一个只认识不久的人产生如此强烈的依赖情绪。

明明，紬对我的好，只是出于同情。明明，我一直最讨厌被人同情。

我冲到镜子前，那面被胶水粘了无数次的镜子里映出自己的脸，和父亲的脸如此相像，尤其是那双眼眸。

我厌恶这张脸，但又不得不承认，我与父亲真的很像。

想到母亲看到这张脸时的感受，每每看到我，她就会回忆起那段痛苦的婚姻。泽尻千叶，我就像一个活生生的昭示，昭示着那个男人的存在。

一阵反胃袭来，我冲到马桶前呕吐起来，今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酸水。胃在痉挛，喉管火辣辣的疼。

我无力地靠在墙上，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绝望。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只是我自己？

想到紬，她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她不会让我觉得无地自容。我不想让母亲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也不想让紬看到。

这样的自己，母亲怎么再嫁呢？她还要抚养我长大，还要为我操心。母亲明明还有大好的年华，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消失呢？如果自己消失了……

此时，眼前又浮现出母亲温柔的笑脸，我的心情愈发沉重。

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小叶，你还好吗？”她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带着一丝急切。

我没有回应，只是将脸埋在外套里，泪水再次浸湿了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