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苏叶17

第二天下午，方诗叙特意换上一身得体的浅灰色套装，前往"济世堂"。推开诊所门，却发现候诊区气氛不同寻常——几位老患者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张敏护士正在倒茶，而茶香中混着一股陌生的花香。

"方小姐！"张敏眼睛一亮，"何医生在诊室，有位特别的客人。"

方诗叙刚想询问，诊室门开了。何苏叶陪着一个优雅的女士走出来。女士约莫六十岁左右，盘着一丝不苟的发髻，穿着改良旗袍上衣配米色长裤，颈间一串润泽的珍珠项链。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和何苏叶一模一样，温和中带着睿智。

"妈，这就是方诗叙小姐。"何苏叶介绍道，声音比平时轻快，"方小姐，这是我母亲，中医药大学退休教授。"

方诗叙瞬间绷直了背："何教授好。"

何母微笑着打量她："久仰了，方小姐。苏叶经常提起你。"她的目光在方诗叙的套装上停留片刻，"比我想象中更时尚。"

方诗叙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不知这是褒是贬。

"妈是来看新到的药材的。"何苏叶解释道，"她退休后一直在研究古方改良。"

"方小姐是做广告创意的？"何母接过张敏递来的茶，示意方诗叙坐下，"能把中医药这么传统的东西推广给年轻人，很了不起。"

方诗叙眨了眨眼，没想到会得到称赞："谢谢...其实主要是何医生的专业支持。"

"他从小就是个认真的孩子。"何母眼中流露出骄傲，"五岁就能记住很多药材，但直到遇见你，我才听说他对广告设计也有兴趣。"

何苏叶轻咳一声，耳根泛红："妈..."

"对了，"何母突然想起什么，"苏叶，你周阿姨的女儿下周从英国回来，带了不少中医药研究资料，你要不要..."

方诗叙的心突然沉了下去。她机械地端起茶杯，假装对窗外的景色产生兴趣。果然，还是逃不过"世交女儿"的桥段。

"妈，我那天有约了。"何苏叶的声音有些生硬。

"哦？"何母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那改天吧。"

方诗叙站起身："何医生，我今天只是来拿药的，不耽误您和何教授的时间了。"

何苏叶似乎想说什么，但在母亲面前只是点点头："张敏，帮方小姐准备药包。"

走出诊所，初夏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方诗叙机械地迈着步子，脑海中回放着何母的话——"周阿姨的女儿"，"英国回来"。何苏叶拒绝得并不坚决，也许只是碍于她在场？

手机震动起来，是何苏叶的消息：[抱歉，家母突然来访。你的药我晚上送过去？]

方诗叙盯着屏幕，手指悬空良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好。]

但她决定今晚加班到很晚，不给他送药的机会。

接下来的三天，方诗叙以项目赶工为由，取消了与何苏叶的所有会面。何苏叶起初每天发信息问候，后来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疏远，信息变得简短而克制。

周五早晨，方诗叙在办公室一阵头晕，额头滚烫。林小曼摸了下她的额头，惊叫道："这么烫！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方诗叙摇摇头，"帮我叫辆车回家就好。"

回到家，她勉强吞了片退烧药，跌入昏沉的睡眠中。恍惚间，似乎闻到一股熟悉的草药香...

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她的额头。方诗叙费力地睁开眼，何苏叶的脸在视线中渐渐清晰。他穿着正式的西装，胸前还别着讲座的嘉宾证，眉头紧锁。

"何...苏叶？"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我在。"何苏叶迅速从包里取出几个小瓶子，"林小曼打电话给我。怎么烧这么高也不说？"

方诗叙想回答，却一阵咳嗽。何苏叶扶她坐起，喂她喝下一杯苦涩的药液，然后取出银针。

"要...针灸？"方诗叙虚弱地问。

"嗯，退烧快。"何苏叶的手顿了顿，"怕吗？"

方诗叙摇摇头。此刻，即使是针，只要是何苏叶给的，她都不怕。

银针刺入皮肤的瞬间几乎没有感觉。何苏叶的手法轻柔精准，一边操作一边低声解释穴位的作用，声音像一条温暖的小溪，流进她混沌的意识。

"好了。"片刻后，何苏叶收起针，帮她掖好被角，"睡一会儿。"

方诗叙的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却挣扎着抓住他的手腕："你...讲座..."

"不重要。"何苏叶用湿毛巾轻拭她的脸颊，"别说话，休息。"

在半梦半醒间，方诗叙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还有一句模糊的低语："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