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诗叙的高跟鞋卡在了诊所门前的石板缝里。
"我就知道会这样。"她咬牙切齿地拔出鞋跟，转身对闺蜜林小曼怒目而视，"中医？真的？你知道我最讨厌两件事——苦味和排队。"
林小曼翻了个白眼，拽着她往"济世堂"里走："你每个月痛经痛到吃止痛药像吃糖豆，西医查不出毛病，试试中医会死啊？"
"可能会。"方诗叙闻着空气中飘来的药草味，做了个鬼脸，"这味道闻起来就像我奶奶的衣柜。"
推开雕花木门，想象中的昏暗老诊所并未出现。宽敞明亮的候诊室里，几株绿植错落有致，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原木色地板上。最让她意外的是——等候区居然摆着一台现磨咖啡机。
"这地方...还挺时髦？"方诗叙挑了挑眉，从包里掏出手机准备预约。
"方诗叙小姐？"一位护士从里间探出头，"何医生说可以直接进来。"
林小曼得意地推了她一把："看吧，连排队都省了。"
诊室里，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整理药柜。听到动静，那人转过身来——方诗叙的呼吸微妙地顿了一下。
这位"何医生"与她想象中的老中医形象相去甚远。看上去三十出头，身材修长，白大褂里是简洁的浅蓝衬衫，金丝眼镜后一双眼睛温润如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此刻正捏着一支钢笔，在处方笺上写着什么。
"方小姐？"他抬头微笑，声音像温过的黄酒，"请坐。"
方诗叙不自觉地拉了拉短裙下摆才坐下，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穿的V领连衣裙似乎过于隆重了。
"哪里不舒服？"何医生——名牌上写着"何苏叶"——问道，目光礼貌地停留在她脸上。
"痛经，失眠。"方诗叙机械地回答，"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我朋友..."
"熬夜，咖啡过量，三餐不定时。"何苏叶突然打断她，"最近压力很大？"
方诗叙瞪大眼睛："你怎么..."
"黑眼圈，手指轻微颤抖，嘴角有轻微溃疡。"何苏叶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肝火旺的表现。伸手，我把脉。"
方诗叙迟疑地伸出手腕。何苏叶的指尖轻轻搭上她的脉搏，温度比她预想的要温暖。诊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时钟的滴答声，她莫名注意到何苏叶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晒干的草药混合着一丝柑橘调。
"你每晚工作到两点以后，早上七点就醒。"何苏叶松开手，"咖啡每天至少三杯，午餐常跳过，晚餐又吃太油腻。"
方诗叙的红唇微微张开："你是算命先生还是医生？"
"只是望闻问切。"何苏叶唇角微扬，"伸出舌头看看。"
检查完毕，何苏叶在处方笺上写下工整的字迹："气滞血瘀，肝郁脾虚。先开七副药调理。"他顿了顿，"配合针灸会更好。"
"针灸？"方诗叙的声音陡然升高。
何苏叶从抽屉取出针包，缓缓展开——一排银针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方诗叙的血液瞬间凝固。她死死抓住椅子扶手，指甲几乎要嵌进皮革里。眼前浮现出六岁时在医院打针的恐怖记忆，耳边嗡嗡作响。
"方小姐？"何苏叶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银针的寒光在她视线里晃动，呼吸变得困难。突然，针包被合上的声音让她回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巧的木盒。
"我们先用耳穴贴压。"何苏叶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不会痛，就像贴个小装饰。"
方诗叙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脸颊因失态而发烫："我...从小怕针。"
"很多人都是。"何苏叶打开木盒，取出几个迷你磁珠贴片，"耳朵是很神奇的全息反射区。"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耳廓，寻找穴位。方诗叙屏住呼吸——他的触碰专业而克制，却在每一次接触时带来微妙的电流感。
"好了。"何苏叶递给她一个小镜子，"这几天不要沾水，觉得痒可以轻按。"
方诗叙照镜子，看到自己耳廓上点缀着几颗小银珠，意外地有点时尚。
"药房会帮你煎好装袋，每天早晚各一包。"何苏叶写下最后注意事项，"睡前泡脚二十分钟。"
方诗叙接过处方，突然想逗逗这个一本正经的医生："何医生，如果没效果怎么办？"
何苏叶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含着笑意："那你下次来，我请你喝咖啡。"
"中医推荐咖啡？"
"偶尔怡情胜过一味禁忌。"他站起身送客，"不过——"突然倾身靠近，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赌你会先为疗效道歉。"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方诗叙耳根一热，匆忙抓起包包往外走。推门前，她鬼使神差地回头，正好撞上何苏叶目送她的目光。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白大褂边缘泛起柔和的光晕。那一刻，方诗叙忽然觉得中药味也没那么难闻了。
候诊区，林小曼立刻凑上来："怎么样？帅吧？"
方诗叙把处方塞进包里，假装没看见闺蜜揶揄的眼神："开了点苦药，让我泡脚。"
"就这样？"林小曼失望地撇嘴。
走出诊所，方诗叙摸了摸耳垂上的小银珠。手机震动起来，是公司群里的加班通知。她习惯性地想回"收到"，突然想起何苏叶说的"肝火旺"，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
最终，她回复道："今天有私人安排，工作明天补上。"
发完消息，她惊讶于自己的反常。更惊讶的是，她已经开始期待三天后的复诊——不管是为了疗效，还是为了那个打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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