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六,天高云淡,金桂飘香。
宋府上下天未亮就忙碌起来。宋蓁蓁坐在妆台前,任由全福夫人为她梳妆打扮。乌黑的长发被挽成精致的发髻,戴上凤冠,额前垂下的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全福夫人一边梳头一边念着吉祥话。
宋母站在一旁,眼中含泪:"我的蓁儿长大了..."
宋蓁蓁透过铜镜看着母亲,心中既欢喜又不舍。当喜娘为她盖上红盖头时,一滴泪悄然滑落,在嫁衣上晕开一朵小小的水花。
外面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到了。宋蓁蓁被兄长背出闺阁,送上花轿。透过盖头的缝隙,她看见谢危一袭大红喜袍,俊美如谪仙,眉目间的喜色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光彩。
"起轿——"
花轿缓缓前行,宋蓁蓁握着苹果的手微微发抖。轿外百姓的议论声不断传来:
"听说谢少师亲自去求皇上赐婚呢!"
"那聘礼才叫壮观,光黄金就抬了十八箱!"
"宋小姐好福气啊,谢少师可是咱们大周第一才子..."
轿子忽然停下,宋蓁蓁正疑惑间,轿帘被掀开,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进来。她愣了一下——按礼数,新娘该由喜娘搀扶下轿,新郎不必亲自来迎的。
"蓁蓁。"谢危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宋蓁蓁将手放入他的掌心,被他轻轻牵出花轿。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叹声。谢危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一手扶着她,一手为她整理有些褶皱的裙摆,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小心台阶。"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让宋蓁蓁脸颊发烫。
跨火盆、拜天地、入洞房...一系列礼仪在宋蓁蓁恍惚中完成。直到坐在新房的床沿上,她才稍稍回过神来。谢危用喜秤挑开她的盖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都怔住了——
谢危从未见过如此盛装的宋蓁蓁,凤冠霞帔下的她美得惊心动魄;而宋蓁蓁也第一次见谢危穿如此鲜艳的颜色,红衣墨发,衬得他肤白如玉,眉目如画。
合卺酒过后,喜娘们识趣地退下,新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红烛高烧,映得满室生辉。宋蓁蓁羞得不敢抬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累了吗?"谢危轻声问,伸手为她取下沉重的凤冠。
宋蓁蓁摇摇头,忽然看见谢危右手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疤,心疼地轻抚上去:"还疼吗?"
谢危握住她的手:"早就不疼了。"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锦囊,"给你。"
宋蓁蓁好奇地打开,里面竟是一根断掉的琴弦——正是她及笄礼上断的那根!
"这是..."
"我认出你的信物。"谢危眼中满是柔情,"那日听到你的琴声,又看见这根断弦,我就知道...是你。"
宋蓁蓁眼眶一热,从自己贴身的荷包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纸片:"我也有东西给你..."
谢危展开纸片,发现是一张残缺的药方,正是当年解毒药的配方!
"我一直留着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留..."宋蓁蓁轻声道,"现在明白了,是等着有一天...再救你一次。"
谢危动容,将她拥入怀中。红烛摇曳,映照着这对历经十年才得以相守的有情人。
婚后生活比宋蓁蓁想象的还要美好。谢危在府中专门为她建了一座琴室,四面开窗,可赏四季景致。他教她更精妙的琴技,她则为他研制各种安神的茶饮,治愈他多年的失眠。
冬日里,宋蓁蓁怕冷,谢危便命人在后院建了一座温室花园,引温泉水环绕,让她寒冬也能赏花。而宋蓁蓁则四处搜罗珍贵琴谱,甚至不惜用嫁妆换取一本失传已久的《广陵散》残卷送给谢危。
朝中同僚很快发现,曾经冷峻少言的谢少师变得温和了许多,眼中常带笑意。有人打趣他婚后变化大,他也不恼,只道:"家有贤妻,如沐春风。"
一年后,谢危被调往边关任职。边关苦寒,本不适合女子居住,但宋蓁蓁执意随行:"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边关的生活确实艰苦。风沙大,水质硬,宋蓁蓁刚到时病了一场,把谢危急得彻夜不眠。但她很快适应了,甚至还在府中开了一个小小的医馆,为当地百姓看病施药。
这日,谢危外出巡查,宋蓁蓁在医馆为一个小女孩包扎伤口。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接着是剑书急促的呼喊:"夫人快躲起来!有刺客!"
宋蓁蓁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外面刀剑相击的声音。她连忙让侍女带着小女孩躲进内室,自己则抓起药箱站在门后——如果谢危受伤,她必须第一时间救治。
打斗声越来越近,突然,门被撞开,谢危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蒙面刺客。他将宋蓁蓁护在身后,与刺客周旋。就在他即将制服最后一名刺客时,那人突然从袖中射出一支暗箭,直取宋蓁蓁心口!
"蓁蓁!"谢危毫不犹豫地转身,用身体挡在了她面前。
暗箭深深扎入他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官服。宋蓁蓁惊叫一声,扶住摇摇欲坠的谢危。剑书及时赶到,制服了刺客。
"谢危!谢危!"宋蓁蓁颤抖着手检查他的伤势,发现箭头泛着诡异的青色,"有毒!"
她立刻让剑书将谢危扶到床上,取出随身携带的药囊。十年过去,她依然记得当年救他用的药方。边关药材有限,她只能尽力凑齐主要成分,连夜煎药。
谢危发起了高烧,脸色铁青,与当年中毒时一模一样。宋蓁蓁守在他床前,一勺一勺地喂药,用湿毛巾擦拭他滚烫的额头,眼泪无声滑落。
"别哭..."谢危虚弱地睁开眼,抬手拭去她的泪水,"我没事..."
"你这个傻子!"宋蓁蓁又气又心疼,"为什么要挡那支箭?"
谢危微微一笑:"十年前你救了我,如今...换我护着你..."
宋蓁蓁泣不成声,紧紧握住他的手:"你不准有事...不准..."
或许是药效发作,也或许是谢危体质强健,三天后,他的烧退了。宋蓁蓁瘦了一圈,眼下带着深深的青影,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我是不是...欠你两条命了?"谢危靠在床头,看着为他换药的宋蓁蓁。
宋蓁蓁轻轻拍了他一下:"胡说。你我之间,哪有什么欠不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