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还没有完全褪色的那些时光，冬日寒冷但炉火温暖，我们日复一日地陪伴着彼此，总是乔在壁炉前翻阅厚重的书籍，我在无所事事地找他的麻烦。

有天我趴在沙发上把玩他衣服上的线头，一圈一圈地缠在自己的指尖，等无聊了就把手举到他面前，说。

露西娅“你看看，哥哥。”

丝线都缠绕在我的手指根部。

露西娅你看这像什么？

注意到我手上的“线圈”，乔的第一反应是沉默。

第二反应是回避视线，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眼中大部分的情绪。

乔像是等一下，如果我准备站起来——

乔不想勒疼手。

他最后似乎是故意这么回答，把自己的回答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弯。

乔西娅就要一直跟着这条线走了。

我愣了一下，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的话。

露西娅......等等，这是我要不要跟着线走的问题吗？

这当然不是。

但答非所问也许就是一种回答，我闷闷不乐地低下头，快速地解开了手上的丝线，明确表露出来的不开心让乔的僵硬直观，他的呼吸一时变得沉缓。

手边的红茶还没有放凉，袅袅烟雾上升着晕开，我烦躁地一转头后便错过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喜悦。

——刚好是无名指。

......妹妹。

乔的喉间滚过这两个字，总认为有一层粘腻的味道。

——是在试探他？——还是在暗示他？

总是提问的人轻快而不在意，而接话的人却陷入僵硬......浮想联翩。

熙攘的伦敦市区，街上的行人一直很多。

每个人都要要去的地方，好像只有我和诺亚还在漫无目的地往前，在这个酷寒的冬天没有一定要到达的目的地。

安静持续了有些久的时间，我不习惯此刻的沉默，缓缓转过头看向左侧。

——直看到诺亚终于没办法再忽略我的视线。

诺亚......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总算等到诺亚先起了这个头，我想到他刚才那句“当然——包括你”，沉闷又悄悄地从心口探出。

露西娅......你刚才说包括我，什么叫包括我？

诺亚的回答几乎是毫不犹豫。

诺亚没有第二层含义，就是表面意思，你会让我开心，所以我没有理由要拒绝你。

露西娅你怎么就能断定——我会让你开心呢？

于是路两旁赤橘色的路灯浅浅地照出他眼睛里漂亮的、缤纷的光晕，亦有一种转逝的涩意并不遮掩地快速划过，诺亚直视着我，恍觉好笑的样子。

诺亚那不然——你能让我伤心吗？

诺亚比起伤心，开心，要不要先告诉我，等明天你回家了还会不会来伦敦找我？

诺亚我还想再见到你，我们可以约定还在每天上午九点半见面。

大脑忽然像短路一般的空白，我听着这句直白的邀请，接话的速度慢了半拍。

露西娅......为什么？

露西娅为什么想见到我？

诺亚你是有很多问题，想见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诺亚刚才你也说了我们是朋友，难道是朋友，你却不想和我多见面了？

诺亚很快就是煎饼节，我的学校会庆祝这个节日，像是带着一面锅和一张煎饼比赛赛跑，那天你可以过来看看，再过段时间，还有切尔西花展和诺丁汉狂欢节，你如果愿意，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去见证它们。

这一晚的伦敦还在静悄悄地飘着雪，气温实在不算太好。

月亮才刚没过高楼，大路上是洋洋洒洒的昏黄路灯。

诺亚认真地看着我，为我讲述现在正是什么在他眼里形成了五光十色，双手都惬意地放在口袋里，从另一个角度招显出轻松的心情。

诺亚薇薇安。

他叫着这个我编造的名字，强调道。

诺亚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很多地方。

露西娅......是吗？

我想了一想，牵起嘴角。

露西娅听起来会很快乐，如果我像你描述的这样，学着你们麻瓜的样子赛跑，还要跌跌撞撞地颠着锅子里的煎饼，那我的家族事迹上——一定把我记在耻辱栏上。

露西娅如果再和你们这边的巫师的娱乐——魁地奇结合一下，每个巫师都会更喜欢把煎饼用咒语击飞，最好还有好几个大框能让他们撞来撞去。

诺亚那么——

接着又这么互相对视了十几秒，我逐渐都能看清在雪景下诺亚眼中的雪花倒影，以及他眼中的我，诺亚也跟着我一起笑了。

诺亚那么就把巫师的玩乐和麻瓜的玩乐结合一下。

诺亚想想看，如果你们巫师都会飞行，在把煎饼打进了大框里之后放开手臂，从天空坠落以后，你再跌进自己男友的怀里有什么不好？

诺亚他一定会接住你的。

他看着我，缓慢地眨眼，自然而然地低声更换了主语。

诺亚我也一定会接住，在这个危险的比赛里取得了胜利的。

诺亚——使我骄傲的小女友。

上帝啊......

这还真是一个容易让人心脏不太好的男孩。

还有一份不安油然升起，我想起来我见到教主，乔的第一个念头，都是先从外貌上直观性的感到他们好看，然后不禁欣赏。

但直到现在，心中隐秘的心情，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你应该属于这个人。

就好像遇到了世界上和你最契合的那一个人，他眼中的那一部分冰蓝色的漩涡——轻轻松松地，就可以让我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