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德云社后台。
"旋儿，该你上场了。"何九华探进头来，手里晃着那把从不离身的折扇，扇面上"风流倜傥"四个大字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今儿观众多，都是冲着你来的，别紧张啊。"
南若初——现在所有人都叫她秦霄贤——从化妆镜前抬起头。镜中人眉目如画，却带着几分疏离感。她今天特意让化妆师加重了眼线，把白发染得更黑，还戴了美瞳遮盖那双标志性的蓝瞳。即便如此，她仍不自觉地用手指摩挲着耳后那枚几乎不可见的疤痕——那是十年前子弹擦过时留下的印记。
"知道了。"她轻声应道，声音因长期不使用而略显嘶哑，像是许久不曾说话的乐器突然被拨动。
后台嘈杂得像菜市场，几个年轻演员在讨论今晚的段子，工作人员匆匆搬运着道具。没人注意到她微微发抖的手指，也没人发现她藏在袖口下的手腕上那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旧伤疤——那是她第三次自杀未遂时留下的。
十年了，她每天都要这样伪装自己。从外形到声音，从身份到人生。只有深夜回到那个只有她和两个孩子的公寓时，她才能卸下所有伪装，让白发披散在肩头，让蓝瞳暴露在月光下，做回真正的南若初。
舞台上传来观众的掌声，像潮水般涌来。何九华冲她眨眨眼，压低声音："加油，旋儿！听说今天有好多粉丝专门从外地赶来呢。"
南若初深吸一口气，拿起折扇和醒木。檀木醒木在她掌心沉甸甸的，就像她这十年来背负的所有秘密。她走向舞台入口，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姐姐秦瑶发来的消息：【初初，有位国际刑警找你，说是有急事。他在休息室等你。】
国际刑警？南若初皱眉，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回复。她最近没有参与任何案件，也没和警方有任何联系。她本想忽略这条消息，但"国际刑警"四个字却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记忆深处尘封已久的门。
舞台监督已经在催了："秦老师，该您了！观众都等着呢！"
南若初咬了咬下唇，决定先上台再说。她向休息室方向投去一瞥，转身走向舞台。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时，她忍不住停下脚步，透过玻璃反射看了一眼自己的脸——浓妆艳抹，笑容标准，完全看不出真实模样。
十分钟后，南若初完成了表演。台下掌声雷动，观众们起哄着要她再来一段。她机械地鞠躬，笑容完美得像个精致的假面具。回到后台时，她发现休息室的门虚掩着，一缕雪松香气从门缝里飘出来。
那香气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谁？"她警觉地后退一步，右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防狼喷雾。喷雾是姐姐硬塞给她的，说现在娱乐圈太乱，防人之心不可无。
"初初。"低沉熟悉的男声让她浑身僵住，心脏几乎停跳。
顾明川站在窗边，逆光中只能看清他挺拔的轮廓。十年过去，他比记忆中更加挺拔，肩宽背厚，西装笔挺。眉眼间的锋利却丝毫未减，只是眼下多了几分疲惫的阴影。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像X光一样扫视着她的全身。
"好久不见。"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却让南若初如坠冰窟。
南若初的大脑一片空白。顾明川...他不是已经死了吗？2014年8月16日，在那个血色的黄昏，她在任务中亲眼看着他被子弹击中胸膛，倒在她怀里。他的血浸透了她的制服，温热得可怕...
"你...是谁？认错人了吧。"她强作镇定，声音却出卖了她，比平时高了八度，还带着明显的颤抖。
顾明川向前一步，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站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她脸上："十年不见，连声音都变了。但眼睛没变，还是那么好看。"他的声音温柔得可怕，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她的伪装，"或者我该叫你...南若初？"
南若初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知道她的真名？不可能...除非...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后退几步，背抵在墙上，手指紧紧攥住口袋里的喷雾。
顾明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化妆台上。照片反光让她看不清内容，但她认出了那是自己的手机壳——印着她和两个孩子合影的手机壳。
"解释一下？"顾明川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南若初听出了其中的风暴。就像暴风雨前的海面，表面平静，底下暗流汹涌。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化妆镜映出她苍白的脸色和瞪大的眼睛。她猛地转身就要离开，却被顾明川一把扣住手腕。
"放开！"她挣扎着，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像是一只被困住的猫。
顾明川的手像铁箍一样牢牢锁住她的手腕，却没有用力。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脉搏，那里跳得厉害："初初，十年了，你连让我见见孩子的机会都不给吗？"
"孩子？"南若初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有什么资格提孩子？当年你假死的时候想过孩子吗？想过我吗？"
顾明川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
"够了！"南若初用力甩开他的手，指甲在顾明川的手背上留下几道红痕。她转身就要跑，却被他一把拉住。
"等等！"顾明川的声音突然提高，"那些照片...你从哪里得到的？"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顾明川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慢慢从内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上："这是你姐姐交给我的。里面有你所有的资料——包括这两个孩子的出生证明。"他的声音低沉，"初初，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南若初咬着嘴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不敢看那个纸袋，生怕里面真的装着她最害怕看到的东西。最终，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好解释的。你死了，我活下来了。就这样。"
顾明川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门口。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却透着一丝落寞。
就在他即将开门的那一刻，南若初突然喊道："等等！"
他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那些照片...你从哪里得到的？"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像是一片落叶飘落在水面上。
顾明川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初初，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南若初闭上眼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她知道，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手机再次震动，是姐姐发来的第二条消息：【初初，他说是真的。他说有证据。】
她睁开眼，看向顾明川的背影。十年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他的样子，忘记了他的声音。可原来一切都在，只是被她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
"为什么现在才来？"她轻声问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顾明川转过身，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柔软："因为我终于有资格来见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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