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奥利凡德那如同刚被龙卷风清扫过的店铺,对角巷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试图驱散那份残留的魔法暴风雨后的心悸。德拉科·马尔福挺直如标枪的背脊依旧紧绷,精致的下颌线像是用冰雕刻而成。他步履快而优雅,昂贵的长袍下摆划过空气,带起细小的尘埃漩涡——仿佛要将刚才店内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弟弟手中那根令人不安的“凶器”)以及那该死的灰尘味远远甩开。
塞巴斯蒂安慢悠悠地跟在半步之后,灰蓝色的眸子半眯着,看似慵懒地打量着橱窗里流光溢彩的商品,实则所有注意力都黏在手中那根造型粗犷、沉甸甸的灰褐色榆木魔杖上。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杖身上那些如寒铁熔岩般的深色纹路,指尖感受到一种极其内敛却不容置疑的脉动——强大、桀骜,被他的意志短暂按捺。每一次摩挲,那蛰伏的“风暴”似乎都在他指下轻微地收缩、舒张,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他唇角勾起一丝无人察觉的、危险的玩味弧度。
“……七十三加隆。” 德拉科冷硬的声音如同冰雹砸在寂静的街道上,打破了微妙的平静。他没回头,视线锐利地平视前方一个展示着光轮系列最新型号扫帚的橱窗,仿佛在谈论天气,“算上那个老疯子店里刮飞的半个世纪古董存货账单。” 他顿了顿,每一个音节都淬着冰,“这笔账,塞巴斯蒂安,” 他终于微微侧过完美的侧脸,灰蓝色的眼睛斜睨着弟弟,里面的冰冷能把火蜥蜴冻僵,“我会请父亲过目。”
塞巴斯蒂安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依旧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新“玩具”:“哦,账单?” 他声音像懒散的猫,“卢修斯大概会把它裱起来,挂在他那些值钱字画中间,标题叫《马尔福小少爷们对奥利凡德古董清理服务实录》。七十三加隆,啧啧……比请个专业清理小精灵便宜多了。性价比不错,值得表彰。” 他用魔杖尾端极其随意地点了点德拉科的后脑勺方向,动作轻佻得像在指路,“下回你去帮他清库存,记得也报个价。”
德拉科后脑勺被那冰冷的魔杖尾端一点,如同被蛇信舔过!一股怒火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天灵盖!他猛地转回身,漂亮的脸上冰雪覆盖:“拿开你的棍子!塞巴斯蒂安!那东西刚拆了一个店!它……” 警告的话语还未出口,他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指尖!塞巴斯蒂安刚刚摩挲魔杖纹路的指尖,此刻正萦绕着极其微弱、几乎看不见的银蓝色细密电弧!如同无数条微型电鳗缠绕其上!与此同时,那根沉静的榆木魔杖杖尖——无声无息地,散发出一圈极其稀薄、却带着毁灭性气息的透明涟漪! 涟漪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漾开,悄无声息地扫过了德拉科身上——那件被德拉科无比珍视、刚才还极力整理袖口以展示其完美的、光洁如新的昂贵黑色丝绒晨袍!
没有火焰!没有爆炸!没有破坏性的巨响!
但德拉科身上的晨袍,就在塞巴斯蒂安面前不到半米的距离——瞬间消失了!
不!不是彻底消失!
是重组!解离又凝聚! 用一种最扭曲、最违反物理法则、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
那件昂贵的、剪裁完美、象征马尔福长子体面的晨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带着强静电的巨手狠狠揉捏撕扯!布料(如果那还能称为布料)瞬间拉伸、变形、交织、翻转!前一秒它还穿在德拉科身上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身形,下一秒——
塞巴斯蒂安只觉眼前一花,仿佛被一团极速旋转的、由最高级黑色丝绒和细小电弧构成的漩涡迎面罩住!速度快得他连惊愕的表情都来不及摆出!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丝绸抖开的声响。
所有的光影流动停滞。
空气死寂。
阳光重新刺入视野。
德拉科僵硬地站在原地,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雪白的、熨烫得一丝不苟的丝绸衬裤! 以及……那双同样雪白的短袜和闪闪发亮的皮鞋。他完美无瑕的上半身和双腿彻底暴露在温暖(此刻却如同冰窖)的对角巷空气中!
铂金色的头发丝似乎都在空气中惊愕地竖了起来!他能感觉到微风拂过臂膀的冰凉!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那件已经彻底改变存在形态的黑色丝绒晨袍——赫然穿在了他自己的孪生弟弟身上!严丝合缝!如同量身定做!甚至比塞巴斯蒂安自己那件深灰色的还要合体几分!那魔杖上微弱流转的电弧,此刻正心满意足地彻底隐没在杖身的古木纹路中,仿佛只是完成了一场微不足道的恶作剧!
时间仿佛凝固了。德拉科那万年冰封的脸上,终于、彻底、无法抑制地裂开了!灰蓝色的眼睛瞪大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羞辱而疯狂地震颤!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那张漂亮的、遗传自纳西莎的脸瞬间涨红得像个熟透的柿子!
塞巴斯蒂安也被这猝不及防的“换装”震了一下,低头看着身上凭空多出来的、散发着哥哥体温和淡淡贵族香水味的丝绒袍子。材质绝佳,剪裁完美,就是风格……有点过于“德拉科”了。他那慵懒淡漠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一丝裂痕:短暂的惊异——被恶心到的扭曲——随即迅速转化为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幸灾乐祸!他看着对面哥哥那副赤膊上身、呆若木鸡、脸涨成猪肝色的样子……
“噗……” 一声极其短促、尖锐、强行压抑却最终破功的笑声,从塞巴斯蒂安的齿缝里迸了出来!如同开瓶的香槟木塞!他迅速用手背抵住嘴,肩膀却无法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灰蓝色的眸子里笑意像炸开的烟花,眼泪都快要被这巨大的荒谬感逼出来了!他这辈子没见过哥哥这么狼狈又好笑的样子!值了!那七十三加隆真他妈值回票价!
这声憋不住的嗤笑,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德拉科脆弱的神经上!
“啊啊啊!” 一声绝非德拉科平日能发出的、尖锐到了极致、完全抛弃贵族体面、带着强烈破音的咆哮从德拉科喉咙深处撕裂而出!他忘了自己近乎全裸的羞辱,忘了身处人声鼎沸的对角巷中心!所有的修养、所有的克制、所有的马尔福式矜持,在这一刻被那根邪恶的魔杖和弟弟那该死的笑声彻底炸成了飞灰!
他一步跨到塞巴斯蒂安面前,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塞巴斯蒂安身上那件该死的、本该属于自己的袍子,伸出的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树叶,直接戳到了塞巴斯蒂安的鼻尖(或者说是那根罪魁祸首的魔杖柄上):
“塞——巴——斯——蒂——安·卢修斯·马尔福!你……你……你这根下地狱的破棍子!” 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羞辱而尖利变形,“你让它……!你让它……!扒了我的袍子!穿在了你自己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胸脯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泣血尖叫:
“那是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纯手工缝制的顶级诺曼底丝绒!你……你这个……” 无数刻薄的词汇在他脑中奔腾呼啸,却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卡在喉咙里挤成一团!最终,所有无法宣泄的怒火和对这绝对不公平命运的控诉,汇聚成了一句他最熟悉、最依赖、也是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救赎——那句贯穿他们彼此童年“恩怨”、足以让卢修斯·马尔福停下手中一切事务的咒语:
“我——要——告——诉——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