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福庄园主书房。晨光透过高大的拱形窗户，将空气里漂浮的细微尘埃染成淡金。空气里弥漫着旧书卷、高级抛光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白兰花的香气——那是纳西莎最喜欢的熏香。

德拉科·马尔福坐在宽大的黑胡桃木书桌后，姿势完美得如同一尊冰雕成的神祇。他正在翻阅最新一期的《预言家日报》，铂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几乎闪耀成银色，下颚线条绷得死紧。报上的内容显然不怎么令人愉悦——多半又是关于“黄金三人组”的某个无聊壮举。他需要用极大的意志力才能保持马尔福式的冷漠，而不是把报纸揉成一团丢进壁炉。

呼啦——

一只黄褐色的谷仓猫头鹰精准地从专门为信使开启的窗户小口滑入，翅膀扇起微风，稳稳落在书桌一角。它趾高气扬地甩了甩脑袋，伸出绑着两封信的细腿。

德拉科的灰眼睛瞬间聚焦。

两封信。一模一样的厚重羊皮纸信封，一模一样的翠绿色霍格沃茨校徽，一模一样的用翡翠绿墨水书写的地址——那字迹他曾在父亲卢修斯处理公务的信件上见过，属于霍格沃茨副校长米勒娃·麦格。

一封给他：Mr. D. Malfoy。

另一封，明确无误地写着：Mr. S. Malfoy，而且位置就在他旁边那张属于他弟弟的、同样昂贵但风格更简洁的副桌上。

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动了一下，不是因为激动，而是一种被侵犯领地的、纯粹的愠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荒谬感。

“啧。”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刚睡醒磁性的声音从德拉科身后响起。塞巴斯蒂安·马尔福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踱步过来。他套着墨绿色的晨袍，同款的铂金发丝略有些蓬松地垂在额前，灰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惺忪和某种看穿一切的促狭。他无视了哥哥紧绷的侧脸，径直走向副桌，对着那只谷仓猫头鹰挑剔地挑了挑眉：“哈，小家伙。下次记得，马尔福家的信使需要更……雪白一些的羽毛。这种灰扑扑的颜色有损庄园的格调。”他随手丢了一小块熏牛肉干过去，猫头鹰欢快地啄食起来。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没让自己的白眼翻上天际。塞巴斯蒂安这种刻在骨子里的、自然而然的炫耀和挑剔，总有种让他拳头发硬的冲动。他伸手，用一种近乎精确的优雅姿态拆开了属于自己的那封信。标准的录取通知书，措辞严谨官方。但这本该独享的时刻，被旁边多出的那一封彻底破坏了气氛。

塞巴斯蒂安似乎完全没留意兄长的低气压。他慢悠悠地拿起自己那封信，指尖感受着信封独特的纹理，没有立刻打开。“唔…霍格沃茨。”他拖长了调子，那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异常清晰。“意料之中，但……”他故意顿了顿，将信封对着光看了看，“……似乎缺乏一点‘独家感’。人人都有，连韦斯莱家那种生了满巢的孩子都能收到一沓。”他语气里充满了“马尔福式”的嫌恶。

德拉科捏着信纸的指节微微发白。他当然能听出塞巴斯蒂安话里的潜台词——炫耀他“分享”了哥哥这份独一无二的荣耀时刻，并且还嫌弃这份荣耀不够值钱！

“塞巴斯蒂安，”德拉科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他终于转过脸，灰眼睛如同两块坚硬的寒冰，锐利地刺向弟弟。“或许你该操心的是如何在这趟‘人人都有’的旅程里，维持住你那点可怜的水平，而不是用你那独特的品味来质疑霍格沃茨的……传统？”他刻意加重了“可怜的水平”几个字。

塞巴斯蒂安这才把目光从信封上移开，对上德拉科冰刃般的视线。他脸上毫无被冒犯的怒意，反而勾起一个堪称迷人的、慵懒又狡黠的微笑，像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猫。

“哦，我亲爱的哥哥，”塞巴斯蒂安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你总是这么……忧虑过度。我只是在思考，”他优雅地晃了晃手中的信封，那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炫耀，“如何能让这份‘传统’，变得更加……有趣一些。”

他灰蓝色的瞳孔深处闪烁着一种熟悉的、让德拉科后背警铃大作的光芒——那是塞巴斯蒂安即将开始一个特别麻烦且难以收场的恶作剧前的征兆。

德拉科心中警钟长鸣，但他表面依旧维持着傲慢：“有趣？霍格沃茨不需要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塞巴斯蒂安。”他试图用兄长的威严压服对方。

塞巴斯蒂安的笑容加深了，他拿起放在副桌上的一个透明水晶瓶——里面装着一种诡异的、不断变幻着虹彩色泽的粘稠液体。“小把戏？不，德拉科，”他慢条斯理地拧开瓶盖，一股奇异的甜腻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混杂着魔法材料特有的焦糊和草药的混合气息，“我认为……霍格沃茨的徽章，如果能闪烁得更加……独一无二，会是一个绝妙的开端。比如……印上马尔福的银色？”

说着，他捻起一滴那七彩的液体，作势就要精准地滴向自己那封羊皮纸通知书的霍格沃茨校徽图案上。

“塞巴斯蒂安·卢修斯·马尔福！你胆敢用你那些该死的实验品玷污霍格沃茨的信件！”德拉科的冰冷面具瞬间碎裂，声音骤然拔高，带着真切的怒火和一丝……嗯，一点对那瓶子里不明物质破坏力的忌惮。他甚至下意识从椅子上弹起来半步。

塞巴斯蒂安的动作停在半空。看着哥哥失控的样子，他笑得几乎露出牙齿（这个表情在马尔福标准里算是相当失礼的），眼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啊哈！”他发出一个胜利的音节，瞬间收敛所有动作，盖好瓶子，动作流畅地将其收进晨袍口袋。然后，他举着那封还完好无损的录取通知书，像展示一件艺术品一样：“看看你，德拉科。反应过度。我只是……”他无辜地眨眨眼，“检查了一下瓶盖的密封性。”他晃晃通知书，“信，还是原来的信。霍格沃茨的传统，毫发无伤。”

德拉科的脸瞬间黑得能滴下墨水。他意识到自己又被这个狡猾得跟狐狸似的弟弟耍了！塞巴斯蒂安就是在故意激怒他！

“我再说一遍，把你的那些破烂玩意儿从通知书上拿开！”德拉科咬牙切齿，声音压抑在咆哮的边缘，重新坐回椅子的动作带着硬邦邦的怒气。他捏着自己那份通知书，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感觉自己完美的早晨被彻底染上了塞巴斯蒂安那讨人嫌的彩色。然而就在这时——

咚！咚！咚！

书房厚重的大门被优雅而坚定地叩响三下。随后，门被推开。一道高大、冷峻、穿着完美剪裁黑色长袍的身影站在门口。卢修斯·马尔福手持蛇头杖，银灰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地扫过房间，精确地落在两个儿子身上，尤其在他们手中那两封刺眼的信件上停顿了一瞬。

德拉科瞬间挺直脊背，脸上所有失控的情绪瞬间蒸发，重新塑造成完美的、矜持的继承人模样，只是下颌线依旧紧绷。塞巴斯蒂安也立刻收敛了所有的坏笑和懒散，站得笔直，但那低垂的眼睫下，灰蓝色的眸子里仍有未能完全掩去的、戏弄成功的得意光芒在闪烁。

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壁炉里木炭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卢修斯的目光在两个儿子之间逡巡片刻，最终落在塞巴斯蒂安尚未打开的录取信上。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霍格沃茨的录取信…… 塞巴斯蒂安？” 他的视线微微上扬，锐利地锁定小儿子还未来得及完全掩饰的表情，似乎看穿了一切，“我相信，你已经想好了如何以‘恰当’的方式，回应这份邀请？”

塞巴斯蒂安在父亲的目光下微微一凛，瞬间摆出最乖巧顺从的姿态，连声音都染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当然，父亲。一切都遵循马尔福的传统。” 只是在卢修斯看不到的角度，他飞快地向旁边黑着脸的德拉科投去一个只有彼此能懂的、混合着挑衅和胜利的狡黠眼神。

德拉科：“……” (拳头在桌面下无声地握紧，开始认真考虑把弟弟那张惹是生非的脸按进刚刚那份熏牛肉干的盘子里）。收到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的第一天？完美！尤其当你有一个致力于以气死你为毕生追求的、该死的、讨人嫌的双胞胎弟弟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