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站在巷子口，盯着那扇凭空出现的木门，眉头紧锁。
“不能直接进去。”他摇头，“山海界不是游乐园，没向导就是找死。”
“向导？”莫仁的右手仍在隐隐作痛，骨刺已经缩回去，但掌心眼球依旧睁着，时不时转动一下，“去哪找？”
王菲搓了搓下巴：“得找史思珍。”
于台北吹了声口哨：“那个‘疯虎’？”
“谁？”王昆还瘫坐在地上，双腿肌肉微微抽搐，显然还没从刚才的爆发中恢复过来。
“史思珍，史家家主。”王菲解释道，“祖上出过山海界的‘引路人’，手里有最全的界门地图。”
莫仁皱眉：“他会帮我们？”
“看情况。”王菲咧嘴一笑，“他欠我一条命。”
史家的宅邸坐落在城郊，是一座仿古建筑，灰瓦白墙，门口立着两尊石狮子。但走近了就会发现异常——狮子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像是浸了朱砂。
王菲刚按响门铃，大门就自动打开了。
院子里静得出奇，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不对劲。”于台北压低声音，“太安静了。”
王菲没说话，大步往里走。莫仁跟上，右手不自觉地攥紧，掌心眼球微微发烫。
绕过影壁，主屋的门大敞着。
地上躺着五个人。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胸口绣着“归”字，有的脖子被扭断，有的胸口凹陷，最惨的一个脑袋转了180度，眼睛还睁着，满是不可置信。
“归墟的‘巡狩使’……”于台北蹲下检查，“全是精锐。”
王昆脸色发白：“谁、谁干的？”
“还能有谁。”王菲跨过尸体，走向内室。
内室的门半掩着，里面传来粗重的喘息声。王菲推开门——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他们，肩膀随着呼吸剧烈起伏。他脚下踩着最后一具归墟成员的尸体，右手还掐着那人的脖子，尽管对方早已断气。
“史思珍。”王菲喊了一声。
男人缓缓回头。
莫仁的呼吸一滞。
史思珍的脸上、脖子上布满了青黑色的血管，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嘴角还挂着血——不像是他的，更像是咬破敌人动脉溅上的。他的肌肉膨胀到几乎撑裂衬衫，指关节突出如兽爪。
“王……菲……”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
“是我。”王菲站在原地没动，“冷静点，老史，都解决了。”
史思珍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血管纹路也开始消退，肌肉慢慢恢复正常。
“下次……”他松开手里的尸体，擦了擦嘴角的血，“……提前打招呼。”
这时，里屋传来轻微的响动。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探出头，手里握着一把短刀，眼神警惕：“爸？”
史思珍的表情瞬间软化。他快步走过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没事了，广寻，把刀收起来。”
莫仁这才注意到，里屋还有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应该是史思珍的妻子。女人怀里抱着一个木匣，脸色苍白但镇定，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
“归墟的人十分钟前闯进来。”史思珍走回来，声音已经恢复正常，“说要‘借’我家的《山海图志》。”
“你给了吗？”于台北问。
史思珍冷笑：“给了。用他们的命当借条。”
客厅里，史思珍的妻子给众人倒了茶。莫仁注意到，茶杯底部刻着细小的符文，茶水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能稳定情绪的药茶。”王菲小声解释，“老史每次动手后都得喝。”
史思珍一口饮尽杯中茶，长舒一口气：“你们要进山海界？”
“对。”王菲点头，“找枯荣草。”
“现在不是好时机。”史思珍皱眉，“‘大潮’刚过，界门不稳定，里面乱成一锅粥。”
“大潮？”莫仁问。
“山海界的灵气周期性爆发。”史思珍解释道，“每次大潮，两个世界的屏障就会变薄，怪物、异族、甚至某些‘概念’都会渗透过来。”
王昆突然举手：“那我腿上的……也是因为这个？”
史思珍看了他一眼：“灵气浸润。算你运气好，只是觉醒能力。有些人会直接变成怪物。”
莫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手。掌心眼球转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不安。
“要去也行。”史思珍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这是最新的安全路线图，能避开几个危险区域。”
王菲接过竹简，展开看了看：“谢了，老史。”
“不用谢。”史思珍的眼神变得锐利，“我有条件。”
“你说。”
“带上我儿子。”
客厅瞬间安静。
史广寻猛地抬头：“爸？！”
史思珍的妻子也惊呼出声：“老公！”
“广寻十六了，该接受家族训练了。”史思珍平静地说，“山海界是最好的课堂。”
少年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你疯了？”王菲压低声音，“他还是个孩子！而且我们不是去旅游！”
“史家的孩子十二岁就要认路标，十六岁学辨气。”史思珍不为所动，“何况……”他看向莫仁，“你们需要一个真正的‘引路人’，而广寻的天赋比我强。”
莫仁注意到，少年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铜钱，和胡说那串很像，但多了几枚玉质的。
“不行。”王菲断然拒绝，“太危险了。”
史思珍突然笑了：“你以为我是在请求？”
他的肌肉再次微微膨胀，血管纹路若隐若现。
于台北默默把手按在了跃迁瓶上。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时，史广寻突然走到父亲身边：“爸，让我去吧。我能感知到‘枯荣草’的方位。”
他抬起手，指向西北方向：“就在那边，气息很特别……像是铁锈混着草药的味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史思珍的表情软化下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看到了？这就是天赋。”
王菲还想说什么，莫仁的右手突然剧烈疼痛起来。他闷哼一声，掌心的眼球疯狂转动，最后死死盯向西北——和史广寻指的方向一致。
“没时间争论了。”莫仁咬牙，“我的‘饥饿感’在增强……它想要那个方向的东西。”
史思珍站起身：“那就这么定了。广寻跟你们去，但——”他盯着王菲，“——他少一根头发，我就撕了你。”
王菲苦笑：“你他妈比山海界的凶兽还难缠。”
众人收拾装备时，史广寻走到莫仁身边，好奇地看着他的右手。
“你的眼睛疼吗？”他问。
莫仁愣了一下：“……有点。”
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干枯的叶子：“含着这个，会好受些。”
叶子入口，一股清凉感立刻扩散，掌心的灼痛减轻了不少。莫仁惊讶地问：“这是什么？”
“婆婆丁。”史广寻眨眨眼，“山海界的蒲公英，能安抚‘饥饿’。”
于台北凑过来：“小子懂得不少啊。”
“父亲教我的。”史广寻骄傲地挺起胸，“我还知道怎么避开‘巡山使’和‘雾鬼’！”
王菲和史思珍最后确认路线。史思珍的妻子默默给儿子准备了一个包袱，里面装着各种药粉和符纸。
“记住。”史思珍按住儿子的肩膀，“无论发生什么，先保护自己。”
史广寻认真点头：“嗯！”
“还有。”史思珍的声音更低了，“如果那个叫莫仁的大哥哥‘失控’了……立刻远离他。”
少年偷偷瞥了莫仁一眼，又快速点头。
莫仁假装没听见，但掌心眼球不安地转动了一下。
众人来到后院。史思珍推开一座假山，露出下面的地窖入口。
“史家秘道。”他解释道，“直通最近的稳定界门。”
地窖里阴冷潮湿，墙壁上刻满了符文。走到尽头，一扇青铜门静静矗立，门上雕刻着山海经中的异兽图案。
史思珍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门环上。
青铜门缓缓开启，露出后面旋转的灰色雾气。
“记住。”史思珍最后叮嘱，“无论听到什么声音，别回头。无论看到什么路标，别偏离。无论……”
他顿了顿，看向莫仁。
“无论多饿，别吃里面的东西。”
莫仁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史广寻第一个跨过门槛，身影瞬间被雾气吞没。王菲紧随其后，然后是王昆。
于台北拍了拍莫仁的肩膀：“走了，菜鸟。”
莫仁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他的右脚刚踏进雾气，掌心的眼球就猛然睁大，瞳孔缩成一条兴奋的细线。
饥饿感如潮水般涌来。
这一次，他闻到了“盛宴”的味道。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