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膛里的真相

直升机掠过低空时，姜野正用沈倦的手帕包扎小腿伤口。血浸透布料的速度越来越慢，她瞥了眼窗外掠过的兰州城夜景，突然将那枚刻着“惊蛰”的金属牌抛给沈倦。

“守夜人数据库的最后一道权限，用这个能打开。”她指尖敲着膝盖上的战术平板，屏幕上正滚动着特科欧洲分部的名单，“老陈其实是我安插在特科内部的线人，当年你爷爷的日记，就是他偷偷传出来的。”

沈倦捏着金属牌的手猛地一顿。那个总爱端着搪瓷杯唠家常的老特工科，居然也是守夜人？

“他儿子当年死在难民屠村案里，”姜野调出老陈的档案，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军装，胸前别着和铁箱里一模一样的身份牌，“我找到他时，他正准备抱着炸药跟特科总长同归于尽。”

直升机突然剧烈倾斜，姜野反手抓住扶手，就见副驾驶座的黑衣人正往控制台插芯片——又是特科的人混了进来。她没回头，只是从靴筒里抽出短刀往后掷，刀柄精准砸中对方手腕，芯片“哐当”落地。

“特科的清理计划还剩三个点。”她点开平板上的红点，“军区弹药库的备用入口、特科西北区档案室，还有……你爷爷当年藏军火账目的密室。”

沈倦突然想起什么，摸出怀里的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个简易地图，标注着兰州大学图书馆的某个角落——那是他爷爷晚年任教的地方。

“看来不用我多说了。”姜野挑眉，将战术平板推给他，“权限给你开了，守夜人在兰州大学的暗线会配合你。”她顿了顿，补充道，“是个戴金边眼镜的历史系教授，你报‘惊蛰’的名字就行。”

沈倦刚要应声，耳机里突然传来老陈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总指挥，特科总长在医院醒了，嘴里一直喊着‘姜家的枪’……”

姜野眼神骤冷，突然扯开作战服内衬，露出里面藏着的皮质枪套。枪套里并排放着两把枪，除了给沈倦的那把，另一把枪管更长，枪身刻着繁复的缠枝纹，枪口嵌着块红宝石——正是老陈口中“姜家的枪”。

“这是我奶奶当年用的枪。”她将长枪抽出来，枪身沉重冰冷，“特科总长怕的不是军火库，是这枪里藏的东西。”她旋开枪管，倒出枚铜制子弹，弹头里裹着卷比指甲盖还小的胶片。

沈倦凑近看时，瞳孔猛地收缩——胶片上是特科高层和日军军官的合影，背景是兰州军区的弹药库，日期标注着民国三十三年，正是难民屠村案发生的前三天。

“当年不是特科要独吞弹药库，”姜野的声音压得很低，“是他们早就跟日军勾结，屠村是为了灭口，查封沈家老宅是为了销毁这份证据。”她将胶片塞进防水袋，“这才是爷爷日记里没写完的真相。”

直升机在兰州大学操场降落时，姜野突然拽住要跳下去的沈倦，把那把长枪塞给他：“图书馆的密室有基因锁，除了沈家的血，还得用这枪的枪口对准锁芯——当年你爷爷帮我奶奶设计的双重保险。”

沈倦接过枪的瞬间，耳麦里传来少年的尖叫：“姜阿姨！特科的人冲进医院了！他们要杀总长灭口！”

姜野转身冲向驾驶舱，作战靴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脆响：“沈倦去图书馆，我去医院。”她扯开舱门时，夜风灌进衣领，露出后颈那枚淡金色的蛇形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告诉教授，启动‘焚书’计划——该烧的账，总得有人亲手点燃。”

沈倦看着直升机重新升空，枪身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他突然想起姜野刚才倒胶片时的侧脸，冷静得像在拆解一件精密仪器，却在转身的瞬间，往他口袋里塞了颗烟雾弹——那是她惯用的防身武器。

原来再强的人，也会在细节里藏着温柔。

图书馆的钟楼敲响十下时，沈倦站在了历史系教授的办公室门口。戴金边眼镜的老人推了推眼镜，递给他一把黄铜钥匙：“姜小姐说，你会需要这个。”钥匙柄上的蛇形纹，正和他后颈的胎记呼应。

密室门开的瞬间，沈倦闻到了尘封的火药味。架子上整齐码着的不是账本，是一排排用油布包裹的武器，每把枪身上都刻着“姜”或“沈”的字样——那是两家世代守护的证明。

他举起姜家的长枪对准基因锁，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滴落在锁芯的瞬间，红光骤亮。

与此同时，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姜野正用枪指着特科总长的太阳穴。老者看着她手里的短刀——那是从他拐杖里拆出来的，刀身刻着的日军番号清晰可见。

“民国三十三年，你亲手杀了我奶奶的副官，”姜野的刀刃抵住他的咽喉，“现在，该说说你把那些勾结日军的账本藏在哪儿了。”

老者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你以为……守夜人里就没有我们的人？”

姜野的动作猛地一顿。耳麦里突然传来老陈的嘶吼：“总指挥小心！教授是内鬼！”

她抬头看向窗外，兰州大学的方向突然燃起火光——那是“焚书”计划的信号，却比预定时间早了整整四十分钟。

沈倦在密室里听到爆炸声时，正摸到最深处的铁箱。箱子打开的瞬间，他愣住了——里面没有账本，只有张守夜人的名单，最末行赫然写着姜野父亲的名字，旁边标着“叛徒”二字。

枪膛里的子弹突然发烫，像要灼烧他的掌心。原来姜野早就知道，她守护的十年，从一开始就埋着更刺骨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