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时间的食堂像个沸腾的蜂窝，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叮当声、谈笑声和电扇转动的嗡嗡声搅在一起，闷热的空气里飘着饭菜混着消毒水的味道。
沈怸端着餐盘转了半圈，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角落里的空位——就在温砚对面。
温砚正低头吃饭，筷子夹着青菜慢慢送进嘴里，侧脸在顶灯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他吃饭很安静，几乎没什么声响，连咀嚼都格外克制。
沈怸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哐当”一声把餐盘放在桌上。
温砚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点了点头：“坐。”
“谢前辈。”沈怸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扫过温砚的餐盘——两素一荤，米饭只盛了小半碗，青菜旁边堆着几颗没动过的油菜。
“不爱吃油菜？”沈怸忽然问。
温砚夹菜的手顿了顿：“还好，就是不太喜欢这种做法。”
沈怸没再接话，低头扒了口饭，余光却一直没离开对面。温砚吃饭很专注，偶尔会翻看放在桌角的案件笔记，眉头微蹙，像是在琢磨什么。
“7·15案的监控修复有进展了？”沈怸咽下嘴里的饭，状似随意地问。
“嗯，技术科恢复了一部分，能看到嫌疑人的大致身形，很高，估计在一米八五以上。”温砚抬眼，语速平稳，“跟我们之前根据脚印推测的身高吻合。”
“劳保鞋的线索呢？”
“还在查，林薇说那种纹路可能不是市面上流通的款式，也许是工地定制的。”温砚喝了口汤，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下午我打算再去趟受害人的工地，看看能不能找到同款。”
“我跟你一起去。”沈怸立刻接话，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温砚愣了愣：“你下午不是要整理通话记录吗？”
“那点活儿上午就能弄完。”沈怸挑眉，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前辈一个人去不安全，我正好跟去学学怎么查访线索，张队不会说什么的。”
理由找得冠冕堂皇，眼神却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劲儿。温砚看着他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不知怎么就点了头：“也行。”
沈怸眼底瞬间闪过一丝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
这时赵磊端着餐盘凑过来，看到两人坐在一起，夸张地“哟”了一声：“我就说找不着你，原来在这儿跟温砚前辈‘取经’呢？”他想坐在沈怸旁边，却发现沈怸的椅子几乎贴着重逢，压根没给他留位置。
“这边没座了，你去那边吃。”沈怸头也没抬地说。
赵磊：“……” 他看了看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又看了看沈怸明显故意占着位置的胳膊，忽然悟了什么似的，冲沈怸挤了挤眼，转身去了别的桌。
温砚没注意到两人的眉眼官司，正低头把餐盘里的油菜拨到一边。沈怸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把自己餐盘里的排骨夹了一块给他：“这个好吃。”
温砚抬头，有些惊讶：“不用……”
“我不爱吃排骨，太腻。”沈怸打断他，语气坦然，仿佛只是随手分享，“前辈帮我解决了呗。”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就显得生分了。温砚只好道了谢，把那块排骨夹起来吃掉。
沈怸看着他吃完，心里莫名有点熨帖。他发现温砚其实挺容易“欺负”的，只要找个合理的借口，他多半不会拒绝。
“对了前辈，”沈怸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下午去工地，能不能开你的车？我那破电动车昨天好像有点问题，怕半路抛锚。”
温砚的车是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沈怸昨天下班时见过。
“可以。”温砚没多想，“下午两点在单位门口等我。”
“好嘞。”沈怸笑得更明显了，扒饭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温砚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后辈虽然看着桀骜，其实也挺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他摇了摇头，把这种想法压下去，继续低头吃饭，没注意到沈怸夹菜时，指尖在他刚才碰过的餐盘边缘轻轻蹭了一下。
食堂的喧嚣还在继续，没人知道，角落里这对看似寻常的邻座，已经在不动声色间，拉近了一点点距离。而这距离背后，正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滋生，像夏日午后潜藏在云层里的雷，暂时无声，却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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