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胜澈摔门而出的一瞬间，玄关的感应灯骤然亮起，又迅速熄灭，仿佛歆瑜心底那点微弱的希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掐灭。灯光闪烁间，她的身影僵在原地，像被钉住了一样。
“胜澈哥……”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她坐在沙发上，指尖绞着未干的泪痕，眼神里透出几分脆弱和委屈。脚边散落着模型的碎片，那些碎裂的塑料零件闪着冷冷的光泽，每一片都像是刺进歆瑜心脏的利刃。那是崔胜澈去年生日时送她的礼物——一个限量版绝版模型，为了找到它，歆瑜曾跑遍三个城市，累到双腿发软。
“我没有扔，是它自己掉下去的。”歆瑜攥着垃圾袋的手指关节泛白，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她站在那里，像是在努力维持最后一点理智。
“够了。”崔胜澈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冷得像寒冬腊月结满冰霜的窗玻璃。他弯下腰，一块一块捡起地上的碎片，动作缓慢而机械。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歆瑜的脸，那眼神里藏着一种深深的失望，毫不掩饰，也毫不留情。“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了。自从林薇薇以远房表妹的身份住进来，这样的场景就像一场循环播放的噩梦。汤打翻了，手机聊天记录被曝光了，深夜胃痛需要照顾了……每一次，林薇薇总能找到最完美的理由，而崔胜澈，那个曾经会把她护在身后说“我的女孩轮不到别人置喙”的男人，如今却习惯用怀疑的目光审视她。
情绪如同一块吸饱水的海绵，湿漉重坠，在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直到那天深夜，烧得迷迷糊糊的歆瑜听到客厅传来的低语声。“别多想，我对她只是责任。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后面的话被关门声挡住，但那一句“责任”已经足够让她浑身冰凉。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想找水喝，却在书房门口停住了脚步。林薇薇带哭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哥，你真的还爱她吗？那我呢？我为了你……”
“薇薇，别再说了。”崔胜澈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犹豫，但更多的是疲惫。
歆瑜扶着墙一点点退回卧室，舌尖苦涩泛滥，连退烧药的味道都显得格外浓烈。她想起上周暴雨天，自己没带伞，崔胜澈开车来接她。副驾坐着林薇薇，她说自己怕打雷。但停车时，他还是默默从后座拿出一把新伞递给她，低声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当时的她以为，他们的感情还有救。
可现在想来，那短暂的温暖不过是暴风雨到来前的虚假平静。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板上，拉出一道道狭长的影子。崔胜澈站在卧室门口，眼底布满红血丝，大概又是陪林薇薇熬了一整夜。他看着她拖着行李箱走到玄关，声音里夹杂着不耐烦，却又隐约透着一丝挽留：“要走？”
“崔胜澈，我们算了吧。”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波澜，也没有温度。
“又闹脾气？为了薇薇的事？”他皱眉，语气里甚至带着些轻蔑。
“不是为了谁。”她抬起头，目光直视他的眼睛，“是我累了。”
崔胜澈以为这不过是又一次冷战，像从前那样，几天后她会主动回来。所以，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开门离去，甚至连脚步都没动一下。直到玄关的门轻轻合上，房间里突然空旷得可怕，他才意识到心里某个地方开始隐隐作痛。
歆瑜离开的第一周，崔胜澈觉得日子变得索然无味。林薇薇依旧温柔体贴，但她无法填补家里处处可见的空缺。冰箱里再也没有切好的水果，衣帽间再也没有按色系排列的衬衫，深夜回家时再也没有那盏为他留着的灯。每一个细节都在提醒他，那个总是默默照顾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开始控制不住地回忆起与歆瑜在一起的点滴。她记得他所有的习惯，会熬夜为他煮安神茶，会在演唱会后眼含星光地对他说：“崔胜澈，你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全世界都在发光。”那些曾经被他忽略的美好，如今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
真正的醒悟来自一次意外。那天林薇薇洗澡时，手机屏幕亮起，一条聊天记录弹了出来：“搞定了，崔胜澈现在对我深信不疑，那个女人已经被我赶走了。”随后跟着一串炫耀的表情，以及她伪造聊天记录、打碎模型的详细说明。
崔胜澈如遭雷劈，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那些之前被他忽略的疑点瞬间串联起来，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得多离谱。想到歆瑜每次解释时泛红的眼眶，想到她最后说“我累了”时的绝望，他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他疯了一样冲出家门，拨通歆瑜的电话，但听到的只有冰冷的提示音——她把他拉黑了。
林薇薇追出来时还在装无辜：“胜澈哥，你去哪？”
“滚。”他的声音嘶哑，充满怒火，“从我的房子，立刻消失。”
接下来的日子，他开始了近乎偏执的寻找。公司楼下、老家小城、海边小镇，他跑遍所有可能的地方，终于在她公司附近等到她。她瘦了，头发剪短了，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正和同事说笑着走出大楼。看到他时，她的笑容瞬间消失，转身就走。
“歆瑜！”他追上去，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你听我解释，是我错了，我误会你了！”
“崔先生，”她的声音疏离得像陌生人，“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但他没有放弃。每天坚持送花、送饭，无论东西被扔进垃圾桶还是原封不动退回，他始终守在楼下。直到那一天，她在地下车库遭遇劫匪。惊慌失措之际，他扑过来挡在她身前，手臂受伤，额角淌血，眼神凶狠得像要拼命。
医院里，歆瑜看着他缠着绷带的手臂和渗血的伤口，沉默良久，才轻声问：“你何必呢？”
他抓住她的手，掌心滚烫，语气执拗：“歆瑜，我知道我混蛋，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但我不可以失去你。”他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枚重新修好的模型，虽然裂痕仍在，却被仔细粘合好，“我知道错了，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欠你的，一点一点补回来。”
她看着他眼中的泪水，想起刚才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心底那道冰封的墙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崔胜澈，”她抽回手，却没有离开，“重新开始可以，但你要记住，这道裂痕，是你亲手造成的。”
他用力点头，眼眶湿润。窗外月光洒进来，落在两人之间，映照出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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