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希再次来到镜中遗迹。
镜门依旧紧闭,禁制全开。但这一次,他没有强行突破,也没有沉默等待。
他抬起手,掌心不是凝聚时间符文,而是托起了一团柔和的光芒。光芒中,不是复杂的时间法则,而是一段段……流动的影像。
那是他用时间之力,小心翼翼地从自身记忆中提取、剥离出来的片段——
有他第一次在时间圣殿醒来,看到她趴在床边睡着时,心中那陌生的柔软;
有他看着她与王默她们嬉笑打闹时,自己嘴角无意识扬起的、连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有她每次离开圣殿后,他独自一人时,指尖在怀表上反复摩挲她留下的那个笑脸烙印的停顿;
有他每次在时间流中感受到她情绪波动时,那瞬间的分神与担忧;
还有……在她提出分开后,他站在门外那七天七夜里,内心经历的、前所未有的混乱、刺痛与茫然……
这些,都是他从未宣之于口,甚至未曾对自己承认过的、深藏在时间冰层之下的真实情感。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这些无声的“记忆镜像”,如同最虔诚的献祭,缓缓推向那扇紧闭的镜门。
镜门内,灵汐感受到了门外那股熟悉的时间气息去而复返。她本能地想要加固禁制,却在感受到那推门而来的、并非力量而是……一段段情感影像时,僵住了。
她“看”到了他记忆中的柔软,看到了他未曾言说的关注,看到了他笨拙的留恋,看到了他冰层下的裂痕与痛苦……
原来……他并非毫无感觉。
原来……他也会因为她而心绪不宁。
原来……他那令人窒息的完美之下,也藏着如此……笨拙而真实的波澜。
泪水再次模糊了灵汐的视线,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委屈和绝望。一种酸涩的、带着一丝微甜的希望,悄然从心底滋生。
镜门上的禁制,如同冰雪消融,缓缓散去。
门开了。
灵汐站在门内,眼眶通红,看着门外那个手托光芒、银色眼眸中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近乎“忐忑”与“哀求”神色的时希。
时希看着终于愿意面对他的灵汐,喉结滚动了一下,千言万语在时间法则中过滤了千万遍,最终只化作一句最简单、也最艰难的坦白:
“灵汐……我看到了。”
“看到了……没有你的时间,是何等……错误。”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固有的清冷,却颤抖着,泄露了其下汹涌的情感。
“过去并非毫无意义,它定义了我的‘在意’。”他往前走了一步,将手中那团承载着他所有“迟到”真心的光芒,递到她面前,“情绪……会干扰判断,但若没有你的情绪作为坐标,我的时间……已然迷失。”
他看着她,几乎是孤注一掷地,褪去了所有时间守护者的外壳,露出了内里那个同样会害怕失去、会不知所措的时希。
“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一次,我会学习……如何‘看见’你,如何陪伴你,如何……爱你。”
灵汐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脱胎换骨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不再掩饰的痛楚与渴望,心中那块坚冰,彻底融化。
她没有立刻去接那团光芒,而是向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他。
时希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用一种几乎要将她揉入骨血的力量,紧紧回抱住了她。仿佛要将过去七年错失的温暖,都在这一刻弥补回来。
“时希,”灵汐将脸埋在他冰冷的、却因她而微微颤抖的胸膛,带着哭腔小声说,“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笨……”
时希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感受着怀中失而复得的温暖,闭上了眼。
“嗯。”他低声应道,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沙哑,“我会学。”
镜中遗迹的光线温柔地洒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仿佛连心镜都在为这场跨越了七年之痒、最终破镜重圆的感情,映照出崭新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时间的流沙依旧下落,但这一次,沙漏的两端,终于再次达到了温暖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