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汐抬起头,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她看着他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却唯独看不到她痛苦的银眸,积压了七年的委屈、孤独和此刻的恐惧,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我在做什么?”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我在看我们以前的回忆!我在试图找回那个还会对我笑的时希!这有错吗?!”
时希眉头微蹙,似乎不理解她的激动:“过去已成定数,沉迷幻影,毫无意义。你身为心镜守护者,更应明白此理。”
“毫无意义?”灵汐猛地站起身,眼泪终于决堤,“对!对你来说,只有你的时间法则,你的秩序才有意义!那我呢?时希,这七年来,你可曾真正‘看见’过我?不是作为心镜守护者,不是作为你需要负责的伴侣,而是作为灵汐,作为一个有感情、会寂寞、需要陪伴的灵汐?!”
她指着周围刚刚平息的能量余波,近乎嘶喊:“如果不是因为你永远那么冷静,那么遥远,我怎么会……怎么会失控?!”
时希沉默了。他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痛苦与指控,银色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困惑”和“震动”的裂痕。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句更加冰冷的陈述:
“你的情绪,影响了你的判断,险些酿成大祸。灵汐,你让我很失望。”
“失望……”灵汐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的血色褪尽。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失望,心口的裂纹终于彻底崩裂。
她忽然笑了,笑容凄然又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决绝。
“好啊……”她轻声说,抬手,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既然我让你如此失望,那就不必再勉强了。”
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时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时希,我们分开吧。”
说完,她不再看他瞬间僵住的表情,转身,决绝地走进了镜像遗迹的深处,启动禁制,将他的目光,连同他那令人窒息的“完美”,彻底隔绝在外。
时希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缓缓闭合、映不出他此刻茫然面容的镜门,掌心中那枚一直平稳运行的怀表,指针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不规则的颤抖。
灵汐提出“分开”后,时希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站在紧闭的镜门外,如同一座沉默的银色雕像。时间在他周围仿佛凝固了,只有他内心深处那片从未紊乱过的时间感知,正掀起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分开?
这个词在他的时间词典里,属于“低概率事件”,甚至从未被纳入过关于他和灵汐未来的推演之中。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经过时间考验的,是平衡而稳定的,理应如同时间本身一样……永恒。
为什么?
是因为他离开太久?是因为他没有告知归期?是因为他处理能量失控的方式过于……冷静?
他调动时间之力,回溯了刚才发生的每一个细节——灵汐的痛苦,她的指控,她的眼泪,以及她最后那句“分开吧”背后,那种心如死灰的决绝。
这些强烈的、混乱的、不属于秩序范畴的情感信息,如同无法解析的乱码,冲击着他赖以生存的逻辑体系。
他感到一种陌生的滞涩感,仿佛时间的齿轮卡进了什么东西。这种感觉,比他修复一万条时间支流还要耗费心神。
“情绪……影响了判断……”他重复着灵汐的话,也重复着自己刚才那句导致一切崩盘的评判。
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