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树逐渐枯萎，枝桠在寒风中轻轻摇晃，终于迎来了高中时期的第一场雪。
雪花细碎，像被风吹散的棉絮，缓缓飘落。
“下雪了！下雪了！”季榆兴奋地拉着法珐冲出教室，走廊上瞬间响起一片欢呼声。
江霑阳站起身，转头看向吴扉月：“喂，你去不去看看？”
吴扉月头也不抬，笔尖在草稿纸上快速演算：“不去。”
江霑阳挑眉，直接伸手拽住她的手腕：“走。”
吴扉月皱眉：“我在做题……”
“雪又不会等你。”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外走。
走廊上挤满了看雪的学生，一个个裹着厚厚的校服外套，像小粽子一样包了好几层。
吴扉月被江霑阳拉到栏杆前，冷风迎面吹来，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江霑阳瞥了她一眼，突然抬手，把她的校服领子往上提了提：“剪了头发还这么怕冷？”
吴扉月的齐肩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发梢扫在脖颈上，有些痒。她别过脸：“……要你管。”
江霑阳低笑，没再说话，只是往她身边靠了靠，挡住了大部分的风。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又很快融化。
吴扉月偷偷看了他一眼，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幼稚。
……但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不远处，法珐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捧雪，转头问季榆：“这个能捏成球吗？”
季榆点头：“能啊，你要打雪仗？”
法珐眼睛一亮，刚想回答，突然被人从后面砸了一团雪。
“燕郊！”她气得跳起来，抓起雪就追了过去。
燕郊大笑着躲开，结果脚下一滑，直接摔进了雪堆里。
法珐趁机把雪塞进他衣领，冻得他嗷嗷直叫。
季榆站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
吴扉月看着楼下闹成一团的人，突然开口：“……雪人怎么堆？”
江霑阳一愣：“你想堆？”
吴扉月别过脸：“随便问问。”
江霑阳笑了，拉起她的手就往楼下跑：“走，我教你。”
吴扉月被他拽着，踉踉跄跄地跟上：“江霑阳！慢点！”
操场上的雪还没被人踩乱，江霑阳蹲下身，拢起一捧雪，捏成圆球：“先滚个大的当身子。”
吴扉月学着他的样子，结果雪球刚滚了两圈就散了。
江霑阳看着她冻得发红的手指，突然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递给她：“戴上。”
吴扉月摇头：“不用。”
江霑阳直接拉过她的手，强行给她套上：“逞什么强。”
他的手套很大，套在吴扉月手上空荡荡的，但很暖和。
吴扉月低头看着手套，耳朵悄悄红了。
雪人的身体刚堆好，上课铃就响了。
吴扉月站起身，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半成品：“……回去吧。”
江霑阳拍拍手上的雪：“放学再来？”
吴扉月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嗯。”
两人并肩往回走，雪地上留下两串脚印，一深一浅，慢慢延伸到教学楼。
放学后，吴扉月收拾好书包，抬头看向窗外，雪已经停了，但他们的雪人还孤零零地站在操场上，没有头。
她正犹豫要不要去，江霑阳已经站在教室门口，手里拿着两条胡萝卜：“走啊，给它安个脑袋。”
吴扉月抿唇，拿起书包跟了上去。
……算了，就这一次。
陪他幼稚一回。
放学后的操场比白天更安静，积雪被踩出凌乱的脚印，只有他们的雪人还孤零零地站在角落，没有头。
江霑阳蹲下身，捏了个雪球递给吴扉月：“你来？”
吴扉月接过雪球，学着他早上的样子在地上滚，这次雪球没散，反而越滚越大。
江霑阳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笑了：“大学霸，原来你也有不擅长的事？”
吴扉月头也不抬：“闭嘴。”
雪球滚好了，江霑阳帮她抬起来，稳稳地安在雪人的身子上。
吴扉月后退两步，看着这个歪歪扭扭的雪人，皱眉：“……好丑。”
江霑阳从口袋里掏出两根胡萝卜，一根插在雪人脸上当鼻子，另一根掰成两半，做成眼睛。
“现在呢？”他歪头问她。
吴扉月盯着雪人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系在了雪人脖子上。
“这样好点。”她说。
江霑阳看着她被冷风吹红的鼻尖，喉结动了动：“……你不冷？”
吴扉月摇头：“还好。”
江霑阳“啧”了一声，直接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绕在她脖子上：“逞什么强。”
围巾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暖烘烘的，裹着淡淡的薄荷香。
吴扉月第一反应是但好暖和。
远处突然飞来一个雪球，精准地砸在江霑阳后脑勺上。
“燕郊！”江霑阳转身，抓起一把雪就追了过去。
燕郊大笑着逃跑，结果被法珐从侧面偷袭，雪球直接糊了他一脸。
“法珐！你叛变！”燕郊哀嚎。
法珐躲在季榆身后，笑嘻嘻地又捏了个雪球：“谁让你先砸我的？”
江霑阳趁机团了个大雪球，猛地砸向燕郊后背：“报仇！”
雪球炸开，燕郊一个踉跄扑进雪堆里，挣扎着喊：“不公平！二打一！”
吴扉月站在雪人旁边，看着他们闹成一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突然，一个雪球擦着她的耳边飞过，江霑阳手里捏着另一个雪球，冲她挑眉：“大学霸，来不来？”
吴扉月皱眉：“幼稚。”
话音刚落，又一个雪球砸在她脚边，溅起的雪粒沾湿了她的裤脚。
吴扉月深吸一口气，蹲下身，迅速捏了个雪球，猛地朝江霑阳扔去：“砰！”
雪球正中江霑阳胸口。
所有人都愣住了。
江霑阳低头看着自己衣服上的雪渍，突然笑出声：“……吴扉月，你完了。”
他抓起一把雪就冲了过来。
吴扉月转身就跑，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往哪跑？”
她挣扎着想躲，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江霑阳下意识伸手去拉，却被她带着一起摔进了雪堆里。
“咚！”
吴扉月躺在雪地上，江霑阳撑在她上方，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时间仿佛静止了。
远处，法珐捂住嘴，季榆瞪大了眼睛，燕郊吹了声口哨。
江霑阳的喉结滚了滚，声音有些哑：“……没事吧？”
吴扉月别过脸：“……起来。”
江霑阳这才回过神，赶紧爬起来，伸手想拉她。
吴扉月没接他的手，自己撑着雪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回去了。”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
江霑阳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突然觉得胸口发烫。
……要命啊。
天色渐暗，雪又开始下了。
吴扉月和江霑阳并肩走着，谁都没说话。
雪地上，两串脚印紧紧挨在一起。
路过便利店时，江霑阳突然停下：“等我一下。”
他跑进去，很快又出来，手里多了两杯热奶茶。
“给。”他把其中一杯递给吴扉月，“暖手。”
吴扉月接过奶茶，温热透过纸杯传到指尖：“……谢谢。”
江霑阳插上吸管，喝了一口：“你刚才……雪球扔得挺准。”
吴扉月：“……”
她低头喝奶茶，没理他。
江霑阳看着她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突然说：“下次再堆个雪人吧。”
吴扉月抬头：“……为什么？”
江霑阳笑着往前走：“因为好看。”
吴扉月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傻子。
……雪人明明那么丑。
但她还是跟了上去。
第二天早上，吴扉月经过操场时，发现他们的雪人已经化了。
围巾湿漉漉地搭在残缺的雪堆上，胡萝卜掉在一旁，被路过的野猫叼走了半根。
她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教室里，江霑阳正在擦黑板，见她进来，挑眉：“雪人没了。”
吴扉月“嗯”了一声，放下书包。
江霑阳走过来，往她桌上放了个东西，是一个小小的雪人模型，玻璃做的，晶莹剔透。
“赔你的。”他说。
吴扉月拿起雪人模型，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
她抿了抿唇，轻声说：“……谢谢。”
江霑阳笑了，转身回到座位上。
吴扉月把雪人模型放在笔袋旁边，一抬头，发现窗外又开始飘雪。
……冬天还很长。
……雪人，还可以再堆。
法珐在笔记本上偷偷写道：
「12月7日，雪。」
「吴扉月今天笑了三次。」
「江霑阳偷看她七次。」
「雪人虽然化了……」
「但他们之间的雪，好像开始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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