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乌丸莲耶的庄园书房,厚重的橡木门无声地合拢,将外界的阳光与鸟鸣隔绝。壁炉里的火焰安静燃烧,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的醇厚与一种陈年纸张和药草混合的、略带腐朽的气息。
贝尔摩德没有像上次那样随意倚靠,而是姿态优雅地坐在壁炉对面的高背扶手椅中。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珍珠灰色套装,金发一丝不苟地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那条冰蓝色的水滴项链——此刻,项链的吊坠贴着皮肤,持续散发着微凉的舒适感,驱散着庄园深处那挥之不去的阴冷。她的坐姿无可挑剔,脸上挂着“莎朗·宾亚德”式的、礼貌而略带疏离的微笑,但墨绿色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沉静的深海,等待着对面的风暴。
轮椅上的乌丸莲耶,裹着厚厚的羊毛毯,枯瘦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雪茄。烟雾缭绕,模糊了他沟壑纵横的面容,却让那双浑浊而锐利的眼睛显得更加深不可测。他沉默地吸了一口雪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缓慢而极具压迫感地扫过贝尔摩德,最终,落在了她颈间那条流转着柔和光晕的冰蓝项链上。
“那条项链……”乌丸莲耶的声音沙哑地响起,打破了沉寂,“很特别。以前没见你戴过。”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那探究的意味却浓得化不开。
贝尔摩德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冰凉的吊坠,脸上笑容不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慵懒:“一个小玩意儿罢了,看着顺眼就戴了。怎么?您也对珠宝感兴趣了?”她巧妙地将话题轻飘飘地拨开,反将一军。
乌丸莲耶低低地笑了,笑声干涩,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珠宝?不。我感兴趣的……是送‘珠宝’的人。”他浑浊的眼珠紧紧锁住贝尔摩德,“或者说……是那只让你花了两千多万美金、还会‘演戏’的……‘小东西’?”
他刻意加重了“演戏”和“小东西”两个词,目光如同实质,穿透烟雾,试图捕捉贝尔摩德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波动。
贝尔摩德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波澜不惊。她甚至端起手边骨瓷杯里的红茶,轻轻啜饮了一口,动作优雅从容。放下茶杯时,她才抬起眼,迎上乌丸莲耶审视的目光。
“您又在调查我的‘宠物’开销了?”她的语气带着点撒娇般的嗔怪,巧妙地避开了“演戏”的指控,“它确实费钱了些,但也很有趣,不是吗?至少……比某些枯燥的报表和没完没了的会议有趣多了。”她意有所指,将话题再次引向朗姆的锱铢必较。
乌丸莲耶没有被她带偏。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漫。“有趣?”他重复着,声音低沉下去,“莎朗,有趣的宠物很多。但能迅速打败朗姆看中的新人,能在长岛码头以非人的速度和力量‘清理’掉一整队FBI精锐……这样的‘宠物’,可就不仅仅是‘有趣’了。”
他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告诉我,你捡回来的……到底是什么?它那体型和毛色……可不像狗。”
空气瞬间凝滞。壁炉火焰的噼啪声显得格外清晰。
贝尔摩德脸上的慵懒笑意淡去,墨绿色的眼眸变得深邃而冰冷。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即又松开。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乌丸莲耶,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侵犯领地般的、冰冷的警告和一丝……被信任之人质疑的、不易察觉的受伤?
“您是在担心它……威胁到组织?”贝尔摩德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嘲讽,“还是……威胁到您?”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莎朗。”乌丸莲耶靠回轮椅,声音恢复了那种慢条斯理的、带着长辈语气的安抚,但探究之意丝毫未减,“一个如此强大的、来历不明的存在在你身边……我关心的是你的安全。以及……它是否能为‘我们’所用?”他抛出了橄榄枝,也点明了核心——利用价值。
贝尔摩德沉默了几秒。她知道,BOSS掌握的信息远超她的预期。再完美的伪装,在绝对的异常力量和严密的监控下,也会露出破绽。她不能完全否认,但也不能暴露砚霜。
“它……”贝尔摩德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在谈论心爱之物的柔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只是一只……比较特别、比较能干的‘灰狼’罢了。它只认我。至于其他的……”她抬眼,直视乌丸莲耶,眼神锐利而坚定,“它是我捡到的,就是我的。它的价值,由我来决定。你就别操心了。”
她的话语带着明显的叛逆和划清界限的意味,直接堵死了BOSS试图染指砚霜的可能。那句“我的”,说得斩钉截铁,如同宣示主权。
乌丸莲耶浑浊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似乎在评估她话语中的分量和决心。书房内陷入一种微妙的僵持。壁炉的火光在两人脸上跳跃,映照着不同的心思。
最终,乌丸莲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打破了沉寂:“呵……‘灰狼’?有意思。”他不再追问,只是那浑浊的眼底,探究和兴趣的光芒更加浓烈。他摆了摆手,像是疲倦了,“罢了,随你。看好你的‘小狼’,别让它惹出我收拾不了的麻烦就行。”
贝尔摩德心中微松,面上重新挂起那优雅疏离的微笑:“当然。它……很乖。” 这句“很乖”,她说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