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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的雨，下得又冷又急，像天上有人拿着盆在往下泼，砸得地面噼啪作响，升腾起一片迷蒙的灰白水汽。路灯的光晕在雨帘中晕染开，模糊而孤独。莎朗·温亚德——或者说，此刻灵魂深处是贝尔摩德的那个女人——撑着一把宽大的黑色雨伞，高跟鞋敲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声音清脆而疏离。
结束了一整天的易容术课程，与藤峰有希子的欢声笑语还残留在耳畔，此刻却只剩下冰冷的疲惫感从骨头缝里渗出来，无声地蔓延。她需要一杯烈酒，或者一场足够刺激的狩猎，来驱散这种深入骨髓的乏味。
拐过一个堆满湿漉漉垃圾袋的街角，巷口昏黄的光线几乎被雨幕吞噬。一个不起眼的、被雨水泡得发胀的硬纸板箱子突兀地立在那里。就在那纸箱边缘，缩着一小团灰白色的东西。
贝尔摩德的脚步顿住了，纯粹是出于一种无聊的好奇。她微微倾下伞沿，目光穿透密集的雨线。那是一只……小狗？体型很小，看起来刚断奶不久。湿透的长毛紧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让它显得更加可怜巴巴。它蜷缩着，小小的身体在寒风冷雨中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几乎成了一个小小的震动源。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眼睛，即使在这样狼狈的境地里，也透着一种奇异的、近乎透明的金色，此刻正茫然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透过雨帘望向她。
一股浓重的酒气混杂着垃圾的酸腐味被风雨送过来。贝尔摩德皱了皱眉，美艳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她不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路边一条流浪狗的生死，在她漫长的、染血的生命里，轻如鸿毛。
她本该抬脚就走。
可那双金色的眼睛，像某种奇异的磁石。也许是雨太大，也许是今天的课程让她想起了某些久远的、关于“天使”的模糊片段。鬼使神差地，她改变了方向。
高跟鞋踩过积水的坑洼，黑色的裙摆扫过湿漉漉的地面。她停在纸箱前，微微弯下腰。冰冷的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有几滴溅在小东西湿透的鼻尖上。它猛地打了个喷嚏，小小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金色的瞳孔里映出她模糊的身影，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脆弱。
“呵…”贝尔摩德唇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像是自嘲，“看来今晚的‘狩猎’，有点特别。”她伸出手，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审视的意味，直接探向那湿漉漉、脏兮兮的一团。
冰冷、湿透的小身体落入她带着昂贵香水味的手掌时，本能地挣扎了一下，随即又僵硬地停住。贝尔摩德能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下细微的颤抖和那微弱的心跳。她随手扯下自己昂贵丝巾的一角，有些粗暴地裹住这个小东西，只露出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和那双警惕的金色眼睛。
“安静点，小东西。”她的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跟我走，或者留在这里淋死。选一个。”
小狗，或者说砚霜，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贝尔摩德那张在伞下阴影里显得格外莫测的脸，最终，那紧绷的小身体缓缓地、一点点地松懈下来，将小小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埋进了那带着冷冽香水味和一丝丝烟草气息的臂弯里。
冰冷的雨水被隔绝在黑色的伞面之外。贝尔摩德抱着这团意外得来的、散发着垃圾酸腐味的“战利品”，重新步入纽约的雨夜。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依旧清脆，却似乎带上了一点不一样的节奏。那团小小的、带着微弱体温的生命紧贴着她的手臂，一种奇异的柔软触感透过湿透的毛发传递过来。
也许，今晚的威士忌里，可以加个小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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