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

十阶解开封印已过半月，仙境里的戒备渐渐松了。仙子们见银尘在花海潮帮灵公主拂去花茎浮尘，地震蹲在宝石矿山稳固岩层，再想起世王司景泽始终约束十阶不扰生灵，路过禁忌之地时，也敢远远朝星垣城堡的方向望一眼——那是林轻鸢的住处，城堡外墙嵌着会发光的星砂，远远看像浮在半空的星团。

这日林轻鸢在星垣城堡的庭院里晒星砂，云团蹲在石桌上啃坚果，忽然支棱起耳朵：“主人，外面有风！不对，还有雷！”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炸响，紫电在城堡门外的石阶上劈出焦痕。林轻鸢放下手里的星砂筛，刚走到门口，就见庞尊攥着拳头后退半步，指尖雷光滋滋作响；他对面，黎灰黑袍垂落，锁骨处本该泛着红的圣瘢早已淡得看不见——那是司景泽用进化之力帮他解除的，此刻他手里捏着块星纹碎玉，碎玉边缘凝着暗物质的冷光；火燎耶站在侧面，赤金竖瞳眯着，周身火焰烧得石阶旁的草叶都卷了边；而司景泽背对着她，玄色袍角下的地面裂着细纹，进化之力的威压让空气都沉了沉。

“司景泽！”林轻鸢皱眉上前，刚要站到四人中间，却被司景泽伸手拦住。他没回头，声音沉得像淬了冰：“没你的事。”

“怎么没她的事？”火燎耶嗤笑一声，火焰往旁侧让开条路，正好露出台阶上站着的林轻鸢，“你当法王就能不讲理？喜欢阿鸢的又不是你一个。”

“放肆。”司景泽指尖一抬，进化之力化作光刃擦着火燎耶肩头飞过，劈碎了身后的石柱，“她是我的人。”

“之前可没说定。”庞尊往前一步，雷光与进化之力撞出刺目白光，“我在溶洞就跟阿鸢表过白，她还说记下了。”

黎灰突然抬手，暗物质在三人中间织出屏障：“吵什么。”他看向司景泽，声音平稳了许多——没了圣瘢的灼痛，说话也少了几分隐忍，“你虽先表白，却不能拦着别人喜欢她。”

四人气息撞在一起，星垣城堡的石阶都在震颤。云团吓得窜回林轻鸢袖中，小爪子扒着袖口嚷嚷：“别打了！主人会生气的！”

林轻鸢确实动了气，她往后退了半步，仙力在周身织成光盾：“你们再不住手，我就把你们都赶出去。”

这话一出，四人动作齐齐顿住。司景泽回头看她，眼底的厉色褪了些，却仍绷着下颌；庞尊指尖的雷光弱了，耳尖却红得厉害；火燎耶别开脸，故意用火焰烧了烧石阶边的石头，没说话；黎灰垂下手，暗物质屏障散去，只捏着星纹碎玉的指尖泛白。

“幼稚。”林轻鸢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往城堡里走，“要打去别处打，别毁了我的城堡。”

四人看着她的背影，谁也没再动。过了片刻，司景泽率先哼了一声，玄色袍角扫过地面，往城堡旁的星砂坡走去——他得去吹吹冷风，刚才听见庞尊说“记下了”时，差点忍不住用进化之力把那小子的雷光捏碎。

庞尊也转身，闷头往灵犀阁方向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瞥了眼星砂坡的司景泽，心里赌气道：反正阿鸢没说不喜欢我。

火燎耶挠了挠头，往火山洞飘，路过薇花府时，还顺手摘了朵紫花——等会儿来找阿鸢，就说路过顺手摘的，不算服软。

黎灰最后离开，他站在石阶上，指尖的星纹碎玉映着林轻鸢刚才站过的地方，没了圣瘢的疼，心里倒空落落的——至少，她没说讨厌他。

这架没打起来，却让“法王和仨仙子抢人”的消息悄悄在仙境传开。乐公主在音阕小筑听见风里的动静，问八风是不是十阶又闹别扭，八风只笑了笑，说“是风把醋坛子吹翻了，飘到星垣城堡去了”。

几日后林轻鸢在星垣城堡设茶会，本想让大家好好坐下来聊聊，没成想倒成了修罗场。

颜爵刚沏好茶，火燎耶就拎着个陶壶闯进来，往林轻鸢面前一放：“阿鸢，火山洞新酿的果酒，甜的。”

陶壶还没放稳，庞尊“啪”地把个雷光凝成的匣子搁在桌上：“这是我用雷晶磨的安神珠，戴在身上能防魇。”

黎灰没说话，只从袖中拿出块星砂镜，镜面映着漫天星辰——是他熬夜算星轨，找出最亮的那片星域凝的，正好能放在阿鸢的梳妆台上。

三人的东西摆成一排，都朝着林轻鸢。颜爵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悄悄给冰公主使了个眼色，冰公主忍着笑，往水王子身边挪了挪。

司景泽这时才慢悠悠走进来，他什么也没带，只走到林轻鸢身边，很自然地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然后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果酒、安神珠和星砂镜，淡淡道：“果酒太烈，她喝了会咳；雷晶性寒，她戴了手凉；星砂镜招灰，银尘上周才帮她擦过梳妆台。”

三句话，把三人的心意否得干干净净。

庞尊脸一红，刚要反驳“我试过不凉”，火燎耶先开口了：“我这果酒兑了花蜜，甜的！”

黎灰也抬眼：“我刻了防尘咒。”

林轻鸢被他们吵得头疼，刚要说话，司景泽忽然从袖中拿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枚星纹玉佩，纹路和她腰上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玉色更润。

“上次见你玉佩边角磕了，”他把玉佩往她面前推了推，语气平淡，“找银尘用月上银丝磨了磨，不硌手。”

火燎耶：“……”他那紫花好像拿不出手了。

庞尊：“……”雷晶好像确实没这个贴心。

黎灰：“……”星砂镜好像不如这个常用。

颜爵“噗”地笑出声，摇着扇子道：“法王这招，高啊。”

林轻鸢看着桌上的东西，又看看身边四个或别扭或坦然的人，无奈地笑了。她拿起那枚新玉佩，往腰上一系，正好和旧的那块并在一起，叮当作响：“都收起来吧，再摆着，夕绯姐姐该笑我们了。”

毒夕绯果然轻笑一声，晃了晃手里的毒丝：“可不是？再争下去，阿鸢该把你们都扔去给地震当陪练了。”

司景泽没反驳，只是把林轻鸢面前的果酒往庞尊那边推了推；庞尊哼了一声，把安神珠塞给了黎灰，让他帮忙转交给阿鸢；火燎耶挠了挠头，把果酒递给颜爵：“给你喝吧。”

黎灰收起星砂镜，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下次，找银尘问问，阿鸢喜欢什么样的小玩意。

茶会继续，只是桌上的茶好像都带了点酸意。乐公主后来听说了，笑着对八风说：“早说让你别吹那阵风，你看，醋味都飘到音阕小筑了。”

八风搂着她的肩，风里带着笑意：“飘着才好，让他们知道，喜欢就去抢，别藏着掖着——不过，还是我们俩省心。”

风拂过音阕小筑的音铃，叮当作响，像在笑那星垣城堡里，四个明明在意得紧，却偏要装不在意的笨蛋。

自那场宴会过后，4人成了城堡的常客。

星垣城堡的星砂庭院里，云团正抱着颗坚果干在石桌上打滚，忽然被一阵急促的风声惊得竖起耳朵。林轻鸢刚把筛好的星砂装进琉璃罐，就见八风掀着青灰袍角落在石阶上，身后跟着乐公主——她发间的音珠串叮当作响，手里还攥着片带着风痕的音叶。

“阿鸢，外面闹得厉害，你不去看看？”八风往城堡外努了努嘴，风里裹着雷电的噼啪声和暗物质的冷冽气，“法王和庞尊、黎灰、火燎耶，四个在城堡外的星砂坡上僵着呢。”

林轻鸢捏着琉璃罐的指尖顿了顿。这段时间仙境渐稳，十阶与灵犀阁井水不犯河水，自宴会后，这四人的“较劲”却没断过——庞尊总借着送雷晶的由头往星垣城堡跑，黎灰会算好星轨送来嵌着星光的小玩意，火燎耶隔三差五就拎来火山洞的果酒，连最沉得住气的司景泽，也会借着“查看星砂稳定性”的名义，在庭院里站上大半个时辰。

她走到城堡门口时，正撞见司景泽抬手凝出进化之力，光刃擦着庞尊的雷光掠过，劈在星砂坡的岩石上——碎石崩裂处，竟开出丛星砂花。庞尊“啧”了一声，指尖雷光暴涨：“司景泽，你别太过分！阿鸢说过我的安神珠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司景泽玄色袍角扫过地面，进化之力在他周身织成淡金光晕，“她上次戴雷晶手链，指尖都泛白了。”

“那是她体质特殊。”黎灰忽然开口，他站在一旁，黑袍下的手捏着块星纹镜——镜面映着林轻鸢的睡颜，是他趁她晒星砂时悄悄凝的，“我这星砂镜温凉，她戴在梳妆台上正合适。”

火燎耶靠在坡下的老槐树上，赤金竖瞳瞥着三人：“争这些没用。阿鸢上次喝我酿的果酒，嘴角都带笑了。”

四人气息撞在一起，星砂坡上的星砂被震得漫天飞，却在靠近林轻鸢时自动绕开——那是她平时用星力养着的，早有了灵性。云团从她袖中窜出来，小爪子指着四人嚷嚷：“你们再吵！主人就把你们的东西全扔给云霜玩！”

林轻鸢轻轻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她抬眼看向四人，目光依次扫过司景泽紧绷的下颌、庞尊泛红的耳尖、黎灰微颤的指尖，最后落在火燎耶别别扭扭的侧脸：“你们……非要这样吗？”

四人动作齐齐顿住。司景泽收回进化之力，玄色袍角垂落；庞尊指尖的雷光弱了，却梗着脖子没说话；黎灰把星纹镜往袖里藏了藏；火燎耶挠了挠头，槐树叶子被他晃得簌簌落。

“我知道你们都在意我。”林轻鸢蹲下身，捡起一捧星砂，任由它们从指缝漏下，“司景泽，你帮黎灰解圣瘢时，特意用了温和的进化之力，怕伤着他；庞尊，你送安神珠时，特意用雷光磨掉了边角，怕硌着我；黎灰，你算星轨时，总把最亮的那颗星标在我城堡的方向；火燎耶，你酿果酒时，兑了三倍的花蜜，怕我觉得酸……这些，我都知道。”

四人猛地抬头看她，眼里满是惊讶。

“仙境刚稳，十阶和灵犀阁还要共处，你们这样较劲，让其他仙子看了笑话。”林轻鸢站起身“你们每个人都很好，我……舍不得放掉任何一个。”

这话一出，星砂坡上静得能听见风拂过槐树叶的声音。司景泽眼底的沉凝渐渐化开，庞尊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耳尖却红得更厉害了；黎灰捏着星纹镜的手松了松，嘴角悄悄扬了扬；火燎耶低笑一声，周身的火焰都变得暖了。

“所以……”林轻鸢看着四人，眼里带着笑意，“你们愿意……试着一起待在我身边吗？”

司景泽先点头，玄色袍角下的手轻轻动了动——他其实早想过，只要能留在她身边，不一定要争个“唯一”。庞尊哼了一声，却往她身边凑了凑：“看在你识货的份上，本尊者就勉为其难答应了。”黎灰把星纹镜递到她面前：“给你。”火燎耶从怀里掏出个陶壶：“刚酿的，这次没放酒精度。”

云团在林轻鸢袖中欢呼：“太好了！以后有四种零食可以蹭了！”

这场“较劲”就这么消了。消息传到灵犀阁时，颜爵正摇着扇子给冰公主剥莲子。冰公主接过莲子，指尖凝出层薄冰镇着，轻声道：“他们四个，总算想通了。”

“可不是？”颜爵笑着把莲子递到她唇边，“不过比起他们，还是我们俩省心。”他抬手拂去她发间的落雪——冰公主刚从极寒冰川回来，发梢还沾着冰晶，“上次说要去人类世界看枫叶，这周就去？”

冰公主咬了口莲子，点头时眼尾弯了弯：“好。”她指尖的冰棱轻轻蹭过颜爵的手背，带着微凉的暖意——如今仙境安稳，终于能好好陪他看看人间烟火了。

几日后，林轻鸢在星垣城堡设了场大宴，十阶和灵犀阁的人都来了。司景泽坐在她左手边，帮她挡着杯里的酒——说她体质不宜多喝；庞尊坐在她右边，把剥好的坚果往她碟子里放；黎灰在她身后，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火燎耶则拎着新酿的花蜜饮，给每个人倒了一杯。

颜爵和冰公主并肩坐在不远处，颜爵正给冰公主讲人类世界的趣闻，冰公主听得认真，偶尔被逗笑时，眼角会泛起浅淡的红；水王子和银尘聊着仙境的水源治理，银尘指尖的细尘随着话语轻轻飘；毒夕绯靠在毒雾凝成的座椅上，看着眼前的热闹，嘴角也带了笑意。

云团蹲在石桌上，左爪抓着庞尊给的坚果，右爪捏着火燎耶给的蜜饯，嘴里还塞着黎灰带来的星砂糕，含糊不清地嚷嚷：“主人！法王偷偷给你夹菜！”

林轻鸢笑着拍了拍它的头，抬眼时正好对上司景泽的目光——他眼里没了往日的沉凝，只有温和的笑意。她忽然觉得，这样真好——有人沉稳护着，有人直率爱着，有人细腻疼着，有人热烈捧着，而身边的朋友们也各得其所，仙境风平浪静，星砂满院，皆是圆满。

风从星垣城堡的庭院吹过，带着星砂的甜香和花蜜的暖意。远处的音阕小筑传来乐公主的琴音，八风的笑声随着风飘过来，和城堡里的热闹融在一起，成了仙境里最温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