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复杂交织着忐忑与恳求。薄唇轻抿一下,似是下了决心,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极轻地碰了碰她微凉的衣袖一角,力道轻得仿佛怕惊扰一枚易碎的蝶翼。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发紧:“阿衿,我去去就回…能不能…等我回来?” 这话语像是耗费了他极大的勇气,出口的瞬间,那双总是意气风发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某种近乎卑微的害怕——怕这一转身,眼前这抹清冷的月光便杳无踪影。那轻抿的唇线和微蹙的眉峰,全是无声的请求和无助的无奈。
“好。”寒衿绾对上他恳切的目光,眸底泛起一丝无奈,微微颔首,算是应下,却也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声。
无双城的人早已按捺不住。为首一人,气息沉稳,抱剑垂手立于擂台:“无双城宋燕回特来求剑,谁来赐教?”自信与门派威势一览无遗。
寒衿绾耳边响起带笑的清朗话音:“我。”话音未落,红色衣袍如火焰跃动,带起的风声飒飒作响。寒衿绾只觉身边一阵暖风掠过,叶鼎之的身影已立于宋燕回对面。
“你是……?”宋燕回锐利的眼中透出陌生与一丝被轻视的愠怒。
“叶鼎之。”少年声音清越,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擂台上剑光乍起!宋燕回剑气森然,剑剑带着名门底蕴与无双城特有的凌厉压迫。叶鼎之竟毫不退缩,迎其锋芒。他的剑法诡谲难测,如狂风骤雨,带着一股子天生的狠绝悍勇,却又在转折间藏着一抹不属于尘世的潇洒灵动。台下嘈杂一片,尤其几个实力不济却嘴碎的剑客,尖酸刻薄:
“叶鼎之?没听说过!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哼!也敢挑战无双城?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寒衿绾听着这些污言秽语,眉头微蹙,心头如同被针尖轻轻刺了一下,泛起不舒服的涟漪。她克制着自己不与这些庸人计较,只是攥着衣角的指尖微微泛白——只有她知道,叶鼎之的剑,是历经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磨砺才淬炼出的绝代锋芒。她脑中闪过从隐秘渠道得知的消息:叶鼎之本名叶云,本是忠勇大将军叶羽之子,家门突遭横祸,被构陷通敌,落得个抄家流放的悲惨结局。一个幼小的孩子,如何从那炼狱般的逃亡路中挣扎而出?失去双亲庇护的日子里,他又吞咽了多少血泪与屈辱?那看似肆意不羁的笑容下,藏着多深的家仇与孤寂?这份心疼让她的目光愈发沉静,仿佛又忘了,自己亦是同病相怜,幼失怙恃之人。
台上剑气纵横激荡!宋燕回惊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招竟被对方一一破去,越来越被动。最终被叶鼎之一式刁钻的剑术打败,手中长剑几乎脱手。他面色微微泛白,后退半步,垂眸间剑尖指地,掩去眸中失落不甘,持剑拱手:“宋某……技不如人。”
“承让。”叶鼎之展颜一笑,那笑容如同拨云见日,灿烂爽朗,红袍在剑气余波中烈烈翻飞。
“且慢!”又是百里东君!他提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跃上擂台,步履蹒跚地站在叶鼎之面前,脸颊带着醉酒的红晕,“我…我也要取剑!”
“小祖宗!”温壶酒欲哭无泪,伸手去拦却抓了个空——他深知自家外甥几斤几两。
叶鼎之眉眼弯弯,笑意融融,剑尖虚点,带着几分熟稔的调侃看向这个迷糊的酒鬼少年:“敢问阁下是?”
百里东君二话不说,仰脖就是一大口酒,清冽酒液从嘴角溢出不少,滴在衣襟上也浑不在意。他顺手将见底的酒壶抛下擂台,抹了下嘴,高声宣布:“百里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