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教务处走廊，手机屏幕还残留着余温。林婉儿的手紧紧抓着我，指甲几乎陷进我皮肉里。

"奕恒……"

我慢慢抽回手。她眼底泛着水光，嘴唇咬得发白。

"你骗了我。"

她一颤，眼泪终于滚下来："我没有！我只是……只是那天真的交了协议，后来我妈打电话来哭了一整夜，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辰靠在门边，手里文件轻轻晃动："令尊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你这次考试考不进前十，你就得跟我去美国。"

我盯着他。这个总是温和微笑的男人，此刻嘴角翘起的弧度像把刀。

"什么时候开始？"

"下周二开学考。"顾辰把文件递过来，"这是特别为你申请的临时考核标准，只要你能进前十——"

"如果我做不到呢？"

林婉儿突然扑上来抓住我手臂："别说了！你一定能行的！你上次月考已经进前二十了！"

我低头看她。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脸颊因为激动泛起潮红。我忽然想起高一那个躲在教室后排的自己，那时我总盯着她侧脸看，她低头写字的时候，睫毛会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

"让我进去。"

她愣住。

"我要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做到。"

她的眼泪又涌出来，却死死抱住我："奕恒……奕恒……"

教务处的门突然开了，穿西装的男人走出来："陈先生，林小姐的父亲想和您通话。"

我接过手机。

"小陈，"林父的声音低沉，"我知道你是个有潜力的孩子，但婉儿的人生不该被任何人耽误。下周考试，我会亲自监督。"

电话挂断。

走廊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嗡鸣。林婉儿的脸贴在我胸口，带着微微颤抖的呼吸。

"你相信我好不好？"她仰起脸，声音哽咽，"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我伸手抚过她湿漉漉的长发。雨水混着眼泪在她脸上晕开，像融化的雪水。

"我信你。"

她眼睛亮了一下，刚要开口，我继续说："但这不是你反抗他的工具。"

她愣住了。

我松开她："我去上课了。"

转身时，听见她急促的脚步声追上来："奕恒！"

我没有回头。

教室里飘着粉笔灰的味道。周浩看见我进来，冲我招手。

"怎么样？"他压低声音。

我坐下，从书包里掏出课本。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下周考试。"

"什么？"

"林婉儿父亲定的标准。"

周浩瞪大眼："卧槽，这老头真狠啊！"

我翻开练习册，笔尖划过纸页。墨迹洇开，在纸上晕出一团黑。

苏若雪抱着作业本从我旁边经过，突然停下脚步："陈奕恒，你挺厉害啊。"

我没抬头。

"不过这种好事还是得谨慎点，"她冷笑，"有些人啊，就爱把自己当救世主。"

"苏若雪，"周浩站起来，"你是不是闲得慌？"

"我说错了吗？"她甩了甩马尾，"上次月考他才进前二十，现在就要冲前十？呵，也不怕闪了腰。"

我合上练习册："借过。"

她愣住。我挤过去，听见她咬牙切齿的声音："疯子。"

训练馆里，杠铃片重重砸在地上。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板上晕开深色痕迹。

"再来一组！"

周浩扶着杠铃，额头上青筋暴起："你疯了吧？这是昨天训练量的两倍！"

我喘着气坐起来："不够。"

"你他妈真是要命！"他抹了把汗，"等等，你手机响了。"

我抓起手机。林婉儿的信息跳出来："你在训练馆？"

"嗯。"

"我也来了。"

十分钟后，她穿着运动服出现在门口。头发用发带束起，脸上带着薄汗。

"你来干什么？"

"陪你练。"

"我不需要。"

她咬住嘴唇："奕恒，你听我解释……"

"练吧。"

我们沉默地做着热身。她的动作有些僵硬，呼吸也乱了节奏。

"停。"

她停下来，满脸疑惑。

"你根本不在状态。"

她低下头："对不起。"

我抓起哑铃："如果你只是为了证明什么，就回去吧。"

她没走。反而凑近了些："奕恒，你记得高三那次吗？赵天宇把你打伤，我偷偷去看你，你躺在医务室里，脸上全是血。"

我握紧哑铃。

"那时候我就想，为什么你要这么逞强？可现在我明白了。"她伸手碰了碰我的胳膊，"因为你一直在努力变成更好的人，为了能站在我身边。"

我转头看她。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给她镀上一层金边。

"所以这次，"她轻声说，"让我陪你一起。"

开学考当天，我坐在考场里。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试卷上，照得字迹都有些模糊。

林婉儿坐在前排，后脑勺的发丝微微晃动。

第一题是物理计算。我握着笔，脑海中浮现出训练馆里的杠铃重量公式。解题步骤自然浮现，像肌肉记忆般顺畅。

最后一道数学大题。我在草稿纸上画图，突然想起昨晚林婉儿说的话："你看这个坐标系，就像我们的关系。有时候看似平行，其实早就在某一点相交了。"

答案豁然开朗。

考试结束，我放下笔。林婉儿回头看了我一眼，朝我眨眨眼。

放学时，她等在校门口。

"怎么样？"

"不知道。"

"我感觉你这次肯定能行！"她拉住我的手，"我爸爸答应了，只要结果出来，他就……"

"婉儿！"

顾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

"令尊刚刚给我打了电话，说下周要亲自来学校查看成绩。"

林婉儿脸色变了："我爸要来？"

"是啊。"他走近一步，"而且他说，如果你想留在国内，必须证明这不是一时冲动的选择。"

我往前迈了一步。

"怎么，怕了？"顾辰笑着看我，"还是说，你其实根本没有信心？"

"我有信心。"

他挑眉："哦？"

"因为我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才努力的。"我看向林婉儿，"我是为了能配得上她。"

林婉儿的眼圈又红了。她突然跑过来抱住我："奕恒……"

顾辰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远处传来下课铃声。

林婉儿的手还抓着我的衣角，她呼吸急促，像是要把自己钉在我身边。远处的铃声还在响，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从教学楼里走出来，脚步声混杂着说笑，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顾辰站在我们面前，脸上那层温和的笑意已经褪去了大半。他看着我，眼神像手术刀，想剖开我的皮，看看里面藏着什么。

“你爸要来。”他说得慢条斯理，“下周三。”

林婉儿的手一抖。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是简单的成绩复查，而是全面审查。成绩单、作业本、老师评价、考试录像……每一项都会被放大，被质疑，被否定。就像他们从来都不相信我会赢。

“好。”我说。

林婉儿猛地抬头看我。

“那你现在，敢不敢提前签个协议？”顾辰嘴角又翘起来一点。

“什么协议？”

“如果这次你没进前十，你就主动离开婉儿的视线。永远。”

空气像凝固了。连远处的脚步声都变得遥远。

林婉儿声音发抖：“顾老师，这不公平！”

“公平？”顾辰看着她，语气轻柔，“我只是在保护你。”

我盯着他。他站得笔直，像一棵修剪整齐的松树，可我知道根须已经扎进了地底，缠住了每一个可能威胁到他的人。

“我签。”

林婉儿抓住我胳膊：“奕恒，别答应！他们会逼你写更多东西，他们会……”

“我不怕。”

她眼眶红了，嘴唇咬出血丝都没察觉。

顾辰递来一张纸，上面已经写好了条款。字体工整，像是早就准备好的。

我接过笔。

“等等！”她突然拽住我手腕，“奕恒，你看我！”

我转头。

她眼里全是泪，却死死盯着我：“如果你输了，你会后悔的。”

我轻轻拨开她的手，把笔尖按在纸上。

“我不会输。”

签字落下的一瞬间，远处传来篮球场上的喧哗声。有人进球了，欢呼声炸开。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顾辰接过协议，折好放进西装内袋。他笑着点头：“那就下周三见。”

他转身走了。

林婉儿站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摇摇晃晃。

“你为什么不听我说话？”她哽咽，“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你吗？他们会找人改分，会说我精神状态不稳”

开学考前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