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我坐在窗边，看着雨水顺着玻璃滑下来。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最后还是停在了那条未读消息上。

"今天保送名单就出来了，我在校门口等你。"

林婉儿发的，十分钟前。

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靠回椅背。后颈还残留着昨天训练时被杠铃压出的红痕，隐隐作痛。窗外的风裹着雨水拍打窗户，声音不大，却让我想起高一那年躲在教室后排的自己。

那时我总盯着她侧脸看，她低头写字的时候，睫毛会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现在她就在我身边，可我反而更紧张了。

门铃响了。

我起身开门，看见周浩站在楼道里，头发湿漉漉的，手里拎着个塑料袋。"给你带的包子，"他把袋子递过来，"听说今天要公布结果？"

"嗯。"我把包子放在桌上。

他扫了眼我桌上倒扣的手机，咧嘴笑了一下："怎么，紧张？"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行了，"他拍拍我肩膀，"赶紧吃，吃完还得去学校。顾辰那孙子今天一大早就在校门口晃悠呢。"

听到这个名字，我握包子的手紧了紧。油纸透过手指渗出温热的水汽。

"他想干什么？"

"谁知道，"周浩皱眉，"不过你放心，婉儿姐肯定选你。上次顾辰找她谈话，她直接甩了他一张退婚协议。"

我愣了一下。

"真的？"我听见自己声音有点哑。

"当然是真的，"周浩挑眉，"你自己不知道？那天她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眼睛都红了，但笑得可开心了。"

我低下头，继续吃包子。咸菜混着肉馅的味道在嘴里化开，突然觉得有点噎。

"快点吃，"周浩催促，"再不去人就多了。"

我抓起外套往外走，路过玄关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比昨天重了些，下巴上冒出几根胡子。

周浩说得对，我确实紧张。

学校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

我一眼就看见了林婉儿。她穿着白色针织衫，长发披肩，站在公告栏前。阳光从云层缝隙漏下来，在她发梢镀了层金边。

她旁边站着顾辰。

我脚步一顿。

顾辰穿着深灰色风衣，领子翻起，衬得下颌线条愈发分明。他正低头和林婉儿说话，神情温和，但我能看见他攥着文件的手指关节泛白。

"婉儿，"他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的人听见，"你确定要这么做？"

林婉儿没抬头，只是轻轻地说："顾学长，对不起。"

我听见人群里响起窃窃私语。

顾辰笑了，笑容却没到眼底。他伸手想碰她的发梢，但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又收了回来。

"你会后悔的。"他说。

我大步走过去。

"顾辰，"我站在林婉儿身边，挡住了他的视线，"她说不需要了。"

顾辰看着我，眼神像淬了冰。他慢慢收起文件，转身离开时说了句什么，我听得不太清。

但林婉儿的脸色变了。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让我一惊。

"陈奕恒，"她声音很轻，"别理他，好不好？"

我低头看她，发现她的眼眶有点红。

"你怎么了？"

她没说话，只是把我往边上拽了拽。我们走到一棵榕树下，树叶上的雨水落在我们肩头。

"他说..."她咬了咬嘴唇，"他说你只是我反抗他的工具。"

我愣住。

"你觉得是吗？"她仰起脸，眼底有水光闪烁。

我想说不是，但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我想起高一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仰着脸，对着讲台上的老师微笑。

"我..."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看这个！"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

是退婚协议。

"我爸妈不同意，"她声音有点抖，"但他们说只要我能找到一个他们认可的人..."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我。

"我就写了你的名字。"

我手里的纸被风吹得哗哗响。

"你说过，"她靠近了一点，呼吸喷在我脖子上，"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她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你不信？"她声音带着哽咽，"那你现在就走啊！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会后悔！"

雨又大了起来。

我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睫毛，突然想起高三那次暴打事件。那天赵天宇把我按在地上，我也是这样疼得睁不开眼。但现在胸口闷得更厉害。

"婉儿..."

我伸手想擦掉她脸上的雨水，但手悬在半空又放下了。

她突然笑了。

"你知道吗，"她踮起脚尖凑近我耳边，"其实我早就在意你了。"

我浑身一震。

"第一次看见你在操场上练拳，我就...喜欢你了。"

她贴得太近，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雨声仿佛远去，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别动。"她轻轻说。

我感觉到她的手指抚过我的后颈，那里还留着昨天训练时的伤痕。她的触碰很轻，却让我忍不住颤抖。

"疼吗？"她问。

我没说话。

她收回手，看着掌心残留的血渍。

"笨蛋。"她低声说。

我抬头看见她眼里的泪光，突然伸手把她拉进怀里。

她僵了一下，然后整个人软了下来。

雨越下越大，但我们谁都没动。

直到有人咳嗽。

"那个..."苏若雪撑着伞站在两米外，表情有点尴尬，"婉儿，教务处找你。"

林婉儿从我怀里抬起头，脸颊通红。

"知道了。"她小声说。

苏若雪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陈奕恒，"她欲言又止，"你最好...别让她哭。"

我点头。

她们走后，我站在原地没动。

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浸湿了衬衫领口。

我摸了摸后颈的伤痕，那里还残留着林婉儿手指的温度。

远处传来上课铃声。

\[未完待续\] | \[本章完\]我跟着人群往教室走，路过公告栏时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

名字在阳光下泛着光。我的名字排在林婉儿后面，用括号圈着。保送生家属陪同资格。

身后有人推了我一把。

"让让。"苏若雪抱着作业本从我身边挤过去。她今天涂了粉色唇膏，说话时带着薄荷味的凉意，"陈奕恒，你挺厉害啊。"

我没接话。

她嗤笑一声："我劝你别太得意。婉儿她..."

"怎么？"周浩突然从后面冒出来，胳膊搭在我肩上，"苏大小姐有什么高见？"

苏若雪抿紧嘴唇，抱着作业快步走了。

"这女人就爱搞事情。"周浩冲她的背影撇嘴，突然压低声音，"对了，顾辰刚才去教务处了。听说要申请撤销保送资格？"

我手心一紧。

"别紧张，"他拍拍我，"反正你已经通过审核了。不过..."他顿了顿，"你真打算就这么跟着婉儿去北京？"

我看着公告栏上自己的名字。墨迹被阳光晒得有点发白。

"我不知道。"

"你该不会真信了她刚才说的话吧？"他凑近了些，"兄弟，你得想清楚。她可是..."

上课铃突然炸响。

我几乎是逃也似地冲进教室。座位上还残留着早晨留下的温热，桌角放着林婉儿早上塞给我的巧克力。

包装纸在手里沙沙作响。

"陈奕恒。"班主任敲了敲讲台，"教务处找你。"

我起身时碰翻了水杯。牛奶混着雨水在地板上蜿蜒成奇怪的形状。

教务处的空调开得很冷。

我看见林婉儿站在走廊尽头。她正和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说话，神情严肃。那是她父亲的助理，上次退婚协议就是他带回去的。

他们看见我，谈话戛然而止。

"奕恒。"林婉儿朝我招手，眼睛红红的，"我爸爸想和你视频。"

我接过手机时，听见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小陈，听说你要和婉儿一起去北京？"

"是的。"我说。

"你知道婉儿为什么会选你吗？"

我握紧手机。

"因为她恨我。"男人的声音像浸过冰水，"她母亲不同意退婚，她就拿你当挡箭牌。你以为你真的配得上她吗？"

林婉儿伸手想抢手机，却被助理拦住。

"你不过是她反抗我的工具。"男人轻笑，"下周就开学考，如果你考不上年级前十..."

屏幕黑了。

林婉儿扑过来抓住我的手臂："别听我爸爸胡说！"

我看着她发抖的指尖。

"你妈妈真的反对退婚？"

她咬住嘴唇："我骗你的，那天我没有交退婚协议..."

我后退一步。

"但是这次是真的！"她急切地说，"我这次一定会说服他们！"

"怎么说服？"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冷，"用我当挡箭牌？"

她愣住了。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

"婉儿。"顾辰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令尊刚给我打了电话。他说如果下周考试你能进前十，就同意你们的事。"

我盯着他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否则..."他轻轻地说，"你就得跟我去美国。"

林婉儿突然抓紧我的手："奕恒，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低头看她。她指甲掐进我掌心，疼得真实。

"让我进去。"我说。

"什么？"

"让我进去。"我重复，"我要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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