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石炊烟，凡尘少年
青石村坐落在连绵起伏的苍莽山脉边缘，一条蜿蜒的清溪如同玉带般绕村而过，滋养着世代居住于此的百余户人家。村子得名于村口那块数丈高的巨大青石，其表面光滑如镜，据说已有千年历史，是村民们祭祀天地、祈求风调雨顺的圣地。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带着山林特有的湿润与草木清香，悄然弥漫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鸡鸣犬吠声此起彼伏，打破了山村的宁静，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在晨光中勾勒出一幅温馨而古朴的画卷。
村东头靠近山脚的一间简陋木屋前，一道矫捷的身影正在晨曦中腾挪跳跃。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身形算不上魁梧，却显得极为匀称挺拔，裸露的臂膀上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那是常年风吹日晒的证明。他穿着打了几块补丁的粗布短褂，下半身是同样陈旧的麻布长裤，裤脚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腿。
少年名叫张凡，是村里猎户张大山的儿子。
此刻，他正演练着一套不知名的拳法。招式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有些粗糙，无非是出拳、踢腿、格挡、闪避，但每一个动作都被他做得极为标准，力道十足。拳头破空，带着沉闷的呼啸声；腿脚踢出，劲风卷起地上的落叶；闪避腾挪间，身形灵动得如同山间的猿猴，在狭窄的空地上辗转腾挪，却始终不碰周围晾晒的草药和堆砌的木柴。
汗水如同断线的珍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浸湿了短褂，贴在背上，勾勒出紧实的肌肉轮廓。但他眼神明亮，呼吸悠长而稳定，丝毫不见疲惫之色，反而愈练愈勇，拳风腿影中透着一股远超同龄人的坚韧与沉稳。
“凡儿，歇会儿，早饭好了。”
屋内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带着几分关切。
张凡动作不停，直到将最后一式“劈山”打完，右拳带着千钧之力轰然砸在旁边一块半人高的青石上，只听“嘭”的一声闷响，石屑飞溅，青石表面竟被砸出一个浅浅的凹痕！
他这才收势站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空气中仿佛都带着淡淡的白汽。他用搭在一旁的粗布巾擦了擦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朝着屋内喊道：“知道了娘，马上就来！”
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活力。
他口中的“娘”名叫李秀云，是个勤劳善良的妇人，由于常年操劳，眼角已有些许细纹，但那双眼睛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让人看了心头温暖。而他的父亲张大山，则是村里最好的猎户，不仅枪法精准，一身力气更是惊人，为人憨厚耿直，是家里的顶梁柱。
张凡推门进屋，一股浓郁的米香和肉香扑面而来。屋内陈设简单，一张破旧的木桌，几条长凳，墙角堆着一些杂物，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李秀云正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糙米饭和一小碟腊肉端上桌，看到张凡进来，笑着嗔怪道：“你这孩子，天天这么练，也不怕累坏了身子。你爹说了，咱们是凡人，别跟自己较劲。”
“娘，我这不是较劲，是锻炼身体呢。”张凡挠了挠头，拿起桌边的陶壶倒了碗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爹呢？又去山里了？”
“嗯，你爹说最近山里猎物多，想多打些回来，换些钱给你买些笔墨纸砚。”李秀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又有些担忧，“再过一个月，就是青云宗来咱们村验资的日子了，你爹盼着你能有仙缘呢。”
提到青云宗，张凡的眼神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了些许。
青云宗是方圆千里内最大的修仙门派，每隔三年都会派人到附近的村镇进行“验资”，测试孩童是否拥有灵根。一旦测出灵根，便会被收入门中，成为仙门弟子，从此超凡脱俗，拥有移山填海、长生久视的可能。这是所有凡俗人家最大的奢望。
青石村百年难得出一个有灵根的孩子，上一次还是五十年前，一个孩童被测出下品灵根，接入青云宗后，据说如今已是呼风唤雨的高人，偶尔还会派人给家里送来一些金银丹药，让其家人在村里地位尊崇，衣食无忧。
张大山夫妇自然也盼着儿子能有这份仙缘，摆脱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凡俗生活。
“娘，我知道。”张凡拿起筷子，扒了一大口饭，含糊不清地说，“我会努力的。”
他心里清楚，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还在玩泥巴、追蝴蝶的时候，他就已经跟着父亲进山，学习打猎、辨识草药、躲避野兽。或许是常年在山林间磨练，他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力气更是大得惊人，十三岁时就能独自扛起一头两百多斤的野猪，奔跑如飞。
村里的老人都说他是天生的神力，是块好料子。张大山夫妇更是觉得，儿子如此不凡，说不定就有仙缘。
张凡自己也抱着一丝希望。他不止一次听父亲讲过仙门修士的传说，那些飞天遁地、翻江倒海的神通，让他心驰神往。他渴望变强，渴望走出这片狭小的山村，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吃过早饭，张凡帮着母亲收拾好碗筷，便拿起墙角的砍刀和药篓，准备进山。
“凡儿，山路滑，早点回来，别跑太远。”李秀云叮嘱道，眼中满是关切。
“放心吧娘，我心里有数。”张凡挥了挥手，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村口的密林之中。
进入山林，张凡仿佛鱼儿回到了水中，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脚步也愈发轻快。他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哪里有野兽出没，哪里生长着珍稀的草药，都了然于胸。
他今天的目标是采摘一些“血灵草”。这种草药对跌打损伤有奇效，镇上的药铺收价很高，采上几株就能换不少钱。而且据说，血灵草生长的地方，往往伴随着灵气，虽然极其稀薄，但长期接触，或许对身体有好处。
他像一只灵敏的猎豹，在林间穿梭，时而攀爬上陡峭的岩壁，时而蹚过湍急的溪流。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他身上跳跃闪烁。
突然，他脚步一顿，眼神一凝，望向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
那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伴随着低沉的嘶吼。
张凡屏住呼吸，缓缓抽出腰间的砍刀，猫着腰，小心翼翼地靠近。
拨开茂密的枝叶，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微缩。
只见一头体型壮硕的黑熊，正趴在地上，对着一块岩石猛抓猛咬，发出愤怒的咆哮。而在熊爪旁边，几株通体赤红、叶片边缘带着锯齿的草药，正是他要找的血灵草！
这头黑熊显然是被血灵草吸引而来，但血灵草生长的岩石太过坚硬，它一时无法得手，反而被激怒了。
黑熊属于山林中的顶级掠食者之一，力大无穷，皮糙肉厚，寻常猎户遇到都要退避三舍。
但张凡眼中却没有丝毫惧意，反而闪过一丝兴奋。
他看得出来，这头黑熊虽然凶猛，但似乎腿部受了伤，行动有些不便，这正是他的机会！
血灵草他要，这头熊的皮毛和肉，他也要！
深吸一口气，张凡将砍刀紧握手中，身体微微下蹲，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死死锁定着黑熊的动向。
他在等待一个最佳的出击时机。
黑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凶狠的目光扫向四周，最终落在了张凡藏身的方向，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试图吓退来犯者。
张凡眼神一凛，不再隐藏。
他猛地从灌木丛中窜出，脚下发力，身形如箭般射向黑熊，手中的砍刀带着破空之声，直取黑熊受伤的后腿！
这一击，凝聚了他全身的力气和速度，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黑熊没想到这个人类少年竟敢主动攻击，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狂暴的愤怒取代。它嘶吼着，挥舞着巨大的熊掌，朝着张凡拍来。
熊掌未至，一股腥风已经扑面而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但张凡早有准备，他脚下步伐变幻，险之又险地避开熊掌，同时手中的砍刀已经精准地落在了黑熊受伤的后腿上！
“噗嗤！”
锋利的刀刃切开了黑熊本就受伤的皮肉，带出一股鲜血。
“嗷——！”
黑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吃痛之下，变得更加疯狂，转身再次扑向张凡，巨大的身躯带着山崩之势，将周围的树木撞得东倒西歪。
张凡毫不慌乱，他利用自己身形灵活的优势，在黑熊周围游走，不断寻找攻击的机会。他时而跃起，避开熊爪的横扫；时而翻滚，躲过熊身的冲撞；手中的砍刀如同毒蛇出洞，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地落在黑熊的伤口或薄弱之处。
山林间，一人一熊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少年的身影虽然渺小，却异常坚韧，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株劲草，始终屹立不倒。
渐渐地，黑熊的动作越来越迟缓，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染红了地面。它眼中的凶狠被疲惫和恐惧取代。
张凡也消耗了大量体力，呼吸有些急促，但眼神却愈发坚定。
他知道，胜负就在此刻！
瞅准一个空隙，张凡猛地矮身，避开黑熊最后的扑击，手中的砍刀凝聚起全身剩余的力气，如同流星赶月般，狠狠刺入了黑熊的脖颈！
“噗！”
刀刃没柄而入！
黑熊的身体猛地一僵，巨大的头颅缓缓低下，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终“轰”的一声倒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彻底没了声息。
张凡拄着砍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刚才的战斗虽然短暂，却惊险万分，稍有不慎，他就可能成为黑熊的腹中餐。
但看着倒在地上的黑熊，以及旁边安然无恙的血灵草，他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头黑熊，够家里吃很久了，皮毛还能卖个好价钱。而这几株血灵草，更是意外之喜。
休息片刻，恢复了一些力气，张凡先小心翼翼地将血灵草连根拔起，用湿润的泥土包裹好根部，放进药篓里。然后，他开始处理黑熊的尸体。
剥皮、剔骨，这些活计他从小就跟着父亲做，早已熟练无比。虽然黑熊体型庞大，但他凭借着惊人的力气，处理起来有条不紊。
将熊肉分割成块，用藤蔓捆好，又将完整的熊皮卷起来，和药篓一起背在背上。这负重至少有三百多斤，但张凡只是闷哼一声，便稳稳地站起身，朝着山下走去。
夕阳西下，将山林染成一片金红。
张凡背着沉重的猎物和草药，身影在蜿蜒的山路上渐行渐远，最终回到了青石村。
看到他背着这么大一头熊回来，村民们纷纷投来惊讶和羡慕的目光。
“好家伙，小凡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么大一头熊，居然一个人就扛回来了！”
“张大山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能干的儿子。”
“说不定啊，这孩子真有仙缘呢，你看这力气，寻常人哪有？”
听着村民们的议论，张凡只是腼腆地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回到了家。
“爹！娘！我回来了！”
张大山已经从山里回来，正在院子里擦拭他的猎枪，看到张凡背着熊肉和草药回来，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小子，有出息！”
李秀云也快步迎了出来，看到这么多东西，又是惊喜又是心疼：“累坏了吧？快放下歇歇。”
一家人忙碌起来，将熊肉腌制、晾晒，将熊皮处理干净。晚饭时，李秀云特意炖了一锅香喷喷的熊肉，一家三口围坐在桌前，其乐融融。
“凡儿，还有一个月青云宗的仙师就要来了，这几天你就别进山了，好好歇歇，养足精神。”张大山喝了口自酿的米酒，沉声说道。
“嗯，我知道了爹。”张凡点头应道，夹了一块熊肉给母亲，“娘，你也多吃点。”
“哎，好，好。”李秀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夜色渐深，山村再次陷入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
张凡躺在简陋的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他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脑海中不断幻想着仙师降临的场景，幻想着自己被测出灵根，踏入仙门，成为一名超凡脱俗的修士。
他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无论前路如何，他都要去尝试一下。
为了自己的梦想，也为了爹娘的期望。
他不知道的是，命运的齿轮，已经在悄然转动。一场足以改变他一生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他此刻所期盼的仙缘，带给她的，却并非想象中的坦途。
但此刻的张凡，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眼中的光芒，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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