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嫁衣走向孙权时，他哥哥孙策掀翻了喜桌。
>“她本该是我的新娘！”
>孙尚香一脚踹翻屏风：“大哥你发什么疯？嫂子还在旁边呢！”
>混乱中我被人推入湖中，翡翠嫁衣在碧波里散成破碎的荷叶。
>下沉时，一双手死死箍住我的腰。
>孙权的声音混着气泡钻进耳朵：“别动……这婚约是你亲口应下的。”
>水面之上，孙策的怒吼渐渐模糊：“你不配碰她——”
>而水下，未婚夫弟弟的指尖正灼烧着我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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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高烧，映得满堂锦绣堆砌出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赤色。空气里沉甸甸地浮动着熏香、酒气和喧嚣的人声，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人裹在其中，连呼吸都带上几分粘稠的热意。
眼前一片模糊的暗红，是金线繁复绣着缠枝莲纹的盖头，随着脚步微微晃动，流苏一下下扫过额角，带来些微的痒。我端坐在描金拔步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膝头，掌心却早已沁出一层薄汗，将那滑腻的织金料子都洇湿了一小块。心跳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咚，撞得耳膜生疼，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指尖微微发麻。外面是鼎沸的人声，模糊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浪，分不清是贺喜还是调笑。这满目的红，这灼人的喧嚣，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纱，遥远而不真切。
唯有那个名字，沉甸甸地压在心底，带着一种近乎眩晕的期盼——孙权。今日之后，他便是我的夫婿。那个总是沉默立于角落，一双眼眸却锐利如鹰隼的少年郎君。他此刻在何处？是否也如我这般，心潮难平？
“新娘子，时辰快到了！”喜娘欢快又带着几分催促的尖细嗓音穿透那层喧闹，蓦地在耳边响起。
我猛地回神，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一双温暖而稳定的手伸过来，轻轻搀扶住我的手臂。左边是孙尚香，她今日也穿得格外鲜亮，杏眼圆睁，压低了声音，带着一股子亲昵的促狭劲儿：“我的好姐姐，紧张啦？放心，我二哥那人，看着是块不解风情的冷木头，可心里头……”
她话没说完，右边的大乔便温温柔柔地接了过去，声音像浸了蜜的清泉：“香香说得对。仲谋心思深重，但待你，必是珍重万分。”她扶着我另一边手臂的手微微用力，传递来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她的气息里带着淡淡的兰芷芬芳，与这满室的浓烈熏香截然不同。
盖头下，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想压住那擂鼓般的心跳，点了点头。是啊，孙权……那个在无数个寂静午后，于孙府后园的书斋外，隔着疏朗的竹影，与我谈论过兵法、品评过诗赋的少年。他的目光沉静，却总能在不经意间，捕捉到我心底最细微的波澜。这婚约，是我自己点了头的。
由她们搀扶着起身，视野被限制在那方寸的红色之中，只能看见脚下铺陈的红毡，一直延伸向前。脚步挪动，裙裾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环佩叮当，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周遭的喧闹似乎瞬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下去不少，无数道目光黏着在身上，好奇的，探究的，带着笑意的。我努力挺直脊背，朝着红毡指引的方向，朝着那个等候在礼台前的挺拔身影，一步步走去。
距离礼台越来越近，隔着晃动的盖头流苏，已经能隐约看到前方站着的人影。他身量极高，穿着与我嫁衣同色的喜服，只是那赤红中似乎沉淀着更深的色泽，如同凝固的碧血。那是孙权。即使隔着重重阻碍，我也能感受到那道熟悉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审视？
心口又是一阵悸动，脚步却不敢停。喜娘那刻意拔高的、带着浓重喜庆腔调的唱喏声正要响起——
“哐当——！！！”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如同平地炸开一个焦雷，狠狠撕裂了满堂的喧闹与喜气！
紧接着是杯盏碗碟稀里哗啦砸落在地的刺耳碎裂声，伴随着女眷们猝不及防的尖利惊叫，瞬间将所有的和谐与秩序撕得粉碎。
我惊得浑身一颤，脚步猛地钉在原地。盖头剧烈地晃动起来，流苏狠狠抽打在脸颊上，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透过盖头下方狭窄的缝隙，我看见描金绘彩的华美喜桌整个儿被掀翻在地！佳肴美酒泼洒得到处都是，油污和残羹玷污了光洁的地板，也玷污了这精心布置的喜庆。一只碎裂的青玉酒盏滚到我脚边，冰冷的残片折射着烛光。
死一般的寂静，只余下粗重压抑的喘息。
一个高大得极具压迫感的身影，如同被激怒的狂狮，矗立在那片狼藉的中心。赤红如火的锦袍，金冠束发，正是孙策！他胸膛剧烈起伏，一双虎目赤红，燃烧着狂怒的火焰，死死地、几乎要将我洞穿一般钉在我身上。那目光里翻涌着太多复杂到令人窒息的情绪——不甘、痛苦、暴戾，还有一丝……绝望？
“她本该是我的新娘！”孙策的怒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骇人的力量，震得满堂梁柱似乎都在嗡嗡作响，“凭什么？！孙权，你凭什么？！”
这石破天惊的质问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捅进这喜庆的殿堂。空气彻底凝固了。无数道目光在我、在暴怒的孙策、在礼台前沉默如山的孙权之间惊疑不定地逡巡。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
“孙策！”大乔惊骇欲绝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她猛地向前一步，试图去拉住孙策的手臂，“你清醒一点！今日是仲谋大婚！你……”
她纤细的手还未碰到孙策的衣袖，就被他猛地一甩挣脱开。大乔踉跄后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美丽的眼眸里蓄满了难以置信的屈辱和惊惶的泪水。
“大哥！”孙尚香的反应却截然不同。她杏眼圆睁，怒火“腾”地一下直冲顶门，那点闺阁女儿的娇憨瞬间被泼辣的怒意取代。她甚至没看大乔，目光如刀般射向孙策，声音又脆又亮，带着十足的鄙夷和愤怒：“你发什么失心疯！我二嫂还在旁边看着呢！脸都不要了吗？！”
她话音未落，人已如一阵旋风般冲了过去，抬脚就狠狠踹向挡在孙策身前的一座描金嵌玉的落地大屏风！
“哗啦——轰！”
那价值不菲的屏风应声而倒，重重砸在翻倒的喜桌残骸上，发出更大的碎裂轰鸣，扬起一片灰尘和木屑碎片。这突如其来的二次破坏，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又泼进一瓢冷水，瞬间将混乱推向了顶峰！
场面彻底失控了！
尖叫、惊呼、斥骂、桌椅碰撞声、杯盘碎裂声……所有声音交织成一片令人耳膜刺痛的噪音海洋。有人想上前劝架，有人惊慌失措地后退躲避，宾客席乱成一锅滚沸的粥。孙尚香像只被彻底激怒的小豹子，还要再往前冲，却被几个反应过来的女眷死死抱住。
“香香！别冲动！”大乔带着哭腔的声音也被淹没在嘈杂里。
就在这片混乱达到沸点的瞬间！
一股极其阴冷、带着毫不掩饰恶意的力量，猛地从我斜后方袭来！那力道又狠又准，带着一种要将人彻底毁灭的决绝，重重地撞在我的后腰上！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根本来不及出口。巨大的推力让我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双脚离地，眼前那片象征着喜庆的红盖头猛地向上扬起，视野短暂地开阔了一瞬——我看到了礼台前孙权骤然惊变的脸色，那双碧色的眼眸瞬间缩紧，瞳孔深处爆发出骇人的寒光；看到了孙策脸上凝固的暴怒瞬间被一种巨大的、近乎惊恐的空白取代，他下意识地朝我的方向伸出手臂，似乎想抓住什么；看到了大乔绝望捂嘴的神情和孙尚香惊骇欲裂的嘶喊……
然后，是铺天盖地的冰冷！
“噗通——！”
身体狠狠砸进冰冷的湖水里，巨大的冲击力让肺里的空气瞬间被挤压殆尽。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根钢针，瞬间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华丽嫁衣，狠狠扎进骨髓！沉重的锦缎和繁复的珠翠佩饰，这一刻不再是荣耀的象征，而是催命的枷锁，疯狂地拖拽着我向无底的深渊沉去。
口鼻被腥冷的湖水猛地灌入，呛得眼前阵阵发黑。视线所及，只有一片晃动的、令人窒息的浑浊碧绿。头顶上方，那象征着人间喧嚣的波光粼粼的水面，正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离我远去，变得模糊不清。翡翠色的嫁衣在冰冷的水流中疯狂地翻涌、散开，宽大的袖袍和层层叠叠的裙裾如同被无形之手撕扯的巨大荷叶，在幽暗的水中无助地破碎、飘荡，纠缠着我的四肢，将身体越缚越紧。冰冷的湖水贪婪地吸走每一丝体温，沉重的衣物和窒息感将意识一点点拖入黑暗的泥沼。
要死了吗？
这个念头刚刚浮起，带着一种冰冷的绝望。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的边缘，就在冰冷的水压要将胸腔彻底碾碎的刹那——
“哗啦！”
一道更为迅疾、更为暴烈的破水声在我身侧炸开！巨大的水波冲击力将我的身体猛地推开又拉回。
一双铁箍般的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强悍力量，猝然从身后死死地环抱住了我的腰！那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将我的肋骨勒断，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惊悸和失而复得的绝对掌控。
冰冷的湖水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搅动得更加混乱，无数细碎的气泡翻涌着升腾。一个滚烫的、带着湖水咸腥气息的胸膛紧紧贴上了我的后背，隔着湿透的层层衣料，那灼人的温度依旧清晰地烙印在皮肤上，驱散了一丝刺骨的冰寒。
紧接着，一个压抑着喘息、低沉沙哑到极点的声音，混着冰冷的水流和破裂的气泡，强硬地钻进我的耳朵，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般的颤抖：
“别动……别挣扎！”
那声音如同烙印，带着滚烫的温度穿透冰冷的湖水直抵耳膜深处。是孙权！箍在腰间的双臂如同烧红的烙铁，滚烫，坚硬，带着一种近乎凶悍的占有欲，死死地将我禁锢在他怀中。那力道大得骇人，几乎要碾碎我的肋骨，却又奇异地在这冰冷绝望的深渊里，成为唯一的浮木。
混乱的意识被这强硬的声音和灼人的体温劈开一道缝隙。我下意识地停止了徒劳的挣扎，身体僵硬地被他带着向上浮升了一小段距离。头顶的水光似乎亮了一些，但依旧遥远。肺部的空气几乎耗尽，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窒息的剧痛。
“咳……”一口冰冷的湖水呛进喉咙，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更多的气泡从口鼻涌出，意识又开始模糊。
“这婚约……”他的声音再次响起，紧贴在我的耳廓后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最滚烫的地方硬生生剜出，混着气泡破裂的咕噜声，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宣告主权般的狠戾，“是你亲口应下的！”
那“应下”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混沌的意识上。是他，那个总是沉默立于人群之外，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的少年郎君。是他，在无数个寂静的午后，隔着疏朗的竹影，与我谈论兵法，品评诗赋，目光沉静，却能看穿我心底最细微的波澜。是我自己，在父亲征询时，在红纸上，用朱砂，点下了那个名字——孙权。
悔吗？不。在这冰冷的死亡边缘，被他如此强硬地禁锢在怀中，感受着他胸膛剧烈的心跳透过湿透的衣料撞击着我的后背，感受着他手臂肌肉因过度用力而绷紧的坚硬线条，那被湖水淹没的恐惧深处，竟诡异地生出一丝近乎安定的暖流。这暖流与他话语中那不容置疑的占有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力量，暂时压过了灭顶的窒息感。
水面之上，隔着动荡的水波，一个暴怒到极致、带着撕裂般痛楚的咆哮声，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悲鸣，穿透层层水障，闷闷地、扭曲地传了下来：
“孙权——！你不配碰她——！！！”
是孙策！那声音里饱含着疯狂的嫉妒、刻骨的恨意，还有一种被彻底夺走珍宝的绝望。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向水底紧紧相拥的两人。
水下的世界因为这声怒吼而微微震颤。
箍在腰间的手臂猛地收得更紧！孙权胸膛的起伏隔着湿透的衣料重重撞在我的后背，仿佛被那句话彻底点燃了某种压抑已久的暴戾。他箍着我的手臂坚硬如铁，几乎要将我的腰肢折断，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将我更深地按向他滚烫的身体。那力道里充满了无声的宣告和反击。
而更让我浑身僵直、血液几乎倒流的，是他紧贴在我后背的右手。
那修长有力的手指，原本只是死死地扣在我的腰侧。此刻，却仿佛被孙策那句“不配碰她”彻底激怒，带着一种灼人的、不容置疑的侵略性，猛地向上移动了几寸！
冰冷的湖水似乎瞬间被这指尖的温度煮沸。
那滚烫的指尖，带着薄茧，带着不容错辨的力道，隔着湿透后紧贴在皮肤上的、薄如蝉翼的里衣料子，重重地烙印在我后背蝴蝶骨下方那一片敏感的肌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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