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丁硕的母亲徐雯珂看中了丁云冀的背景,伪造的条件和丁云冀相亲,一直装到了两条杠的时候。
丁云冀初入社会,根本没什么经验办法,徐雯珂则破罐子破摔,根本不在乎什么名声。
因为她已经打过两次胎了,至于丁硕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她的脸色。
丁云冀被徐雯珂拿捏的死死的,为了名声,丁云冀就那么人不人鬼不鬼的过了将近一年。
他并不是没想过孩子一出生就离婚,自己带着孩子走。
但当他看见在徐雯珂怀中吃奶的孩子,刚生产完后的徐雯珂收拾一片狼藉的床单那虚弱的样子。
徐雯珂跪在他的身边求着他别走,求求丁云冀给她一次机会。
他又心软了,选择给她一次机会。
五六年后,丁云冀被裁员,没办法只能接手家里的生意,是那种倒贴钱的生意。
每天的劳累,也只能满足温饱,但丁云冀每个月都能让丁硕吃到看起来很大却没什么肉的鲳鱼,有时候赚了还能买来哈密瓜给丁硕吃,丁硕每次都恨不得把瓜皮给吃掉。
“好甜,哈密瓜好吃。”小小的丁硕坐在高高的板凳上,意犹未尽的舔着手上沾的糖渍,再开心的笑但仍旧没办法掩盖住他营养缺乏身体。
“等爸爸有钱了,乐乐每天都能吃上哈密瓜。”
“好耶!拉钩!”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遭 雷 劈 !”
一天丁云冀下班,开开心心的带着半个哈密瓜回家。
一张离婚协议书静静的放在餐桌上,屋里面没开灯,将近黄昏,屋内几乎很难看清。
“签了吧,咱俩只能走到这了。”
丁云冀没说什么,放下了瓜,拿起来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丁云冀收拾好东西,实际上也没什么,总共的物件连一个拉杆箱都装不满,大多数东西都卖掉了。
丁硕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追下楼,哭着不要爸爸走。
“乖孩子,听话,回去吃瓜。”丁云冀蹲下来抱着丁硕,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哽咽。
“不要!爸爸不要走!”丁硕哇哇的哭,死死的搂着丁云冀。
“乐乐听话,等你大些,等爸爸有钱了,爸爸带你走。”丁云冀哄着丁硕,眼泪也没能绷住流了下来。“爸爸不在的这些日子,乐乐要做男子汉,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妈妈,好不好?”说完伸出小拇指,要和丁硕拉钩。
丁硕最终站在大门口,看着丁云冀离开的车子,擦干了泪水,走上了楼。
那半个哈密瓜直接被扔进了垃圾桶,丁硕后半夜偷偷起床,从垃圾桶里面拿出来,不会切,就用勺子挖着吃。
至于之后的事情,就不是重点了。
丁云冀东山再起,但再也找不到丁硕了。
重新组建了新家庭,妻子是家里面介绍的,大家闺秀。
婚后生活也很温馨,妻子为他生下一女。
而之后的日子,丁云冀每每想到丁硕,无论几点,跟妻女说好有事,穿好衣服出门,随便找家酒吧或者餐馆,将愁绪和悲痛伴随着酒精一同喝下,醉了,就随便在路边睡一宿。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今天。
丁云冀摆了摆手,“乐乐,以后一定要快快乐乐的。”
“希望是吧。”丁硕苦笑着。
最后一片拼图找到了,终于拼完了。
记忆终于全部找回来了。
至于那个雪天,则是离婚后半年,丁云冀借口有东西没拿,回来看丁硕。
看见丁硕身上的伤口,还有前妻躲闪的表情,丁云冀恨不得立刻杀了徐雯珂。
他偷偷塞给了丁硕一包钱,整整两万块钱,藏进了丁硕的裤子里面,让丁硕藏在丁云冀曾经送给丁硕的儿童保险柜。
事实证明,丁硕很听话。
保下来了这两万块钱。
“郭总,麻烦您了,照顾好丁硕。”丁云冀说罢端起了茶杯,“给您添麻烦了,至于答谢,我会想办法的。”
吃完了饭,丁总在饭店门口笑着和郭于友和丁硕挥手再见。
丁硕看着后面的父亲,眼泪没有控制住,流了下来。
再见,爸爸。
我会努力地活下去。
下次你见到我,我会比现在体面。
之后的日子,丁云冀不断和郭于友的公司争取合作,郭于友的公司突飞猛进,逐渐成为了浅州第一巨头,甚至做到了一家独大。
丁云冀在家里面总是时不时地傻笑,妻子觉得奇怪也不好多问,毕竟现在的丁云冀好歹也不每天买醉了,有时间多陪陪家人了。
暑假过去,丁硕也升入了高三,但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丁硕在每天的循环中,多出来的不止是疲劳,还有对未来的迷茫,或许进一步说,是无助。
墙上的高考倒计时还是那么的窒息,当剩下五十天不到的时候,丁硕每天都不敢看墙,只是一头扎进书本里面,通过学习思考来麻痹自己,让自己能够短暂忘记紧张。
丁硕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了,暂且不说每天凌晨两点上床,睡三四个小时就忽然惊醒,穿好衣服就上学去了,迷迷糊糊中到的学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骑的车。
郭于友看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丁硕真的会疯掉,这半年下来,丁硕的成绩不如之前的就算了,好不容易长了些身体,又折腾得骨瘦如柴。
不止郭于友,郭梓辰过年回来吃年夜饭的时候,见到丁硕的样子也吓了一跳,才半年不见,丁硕的面色变化如此之大。
“嫂子你悠着点,别学那么拼命。”丁硕的脸色郭梓辰看着都心疼。
丁硕点了点头,自己也习惯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了。
除了成绩单上的进步名词能让丁硕会心一笑之外,丁硕几乎很少笑过。
学校里面有人跳楼了,很多人围观,但看过后就作鸟兽散了。
还有题目没刷完呢。
跳楼的人结束了,似乎解脱了,但他们呢?
继续活着。
没有死就往死里面学。
李曦精神衰弱,杨铭越有些崩溃,后来轻度抑郁。
但丁硕并没有抑郁,甚至没有任何心理疾病。
王云朗没有理由跟郭于友说谎,是个高中生都会这样,这是正常现象,甚至还算好的了。
有些家长甚至不会带孩子看心理医生,认为这是想当然的。
郭于友看着丁硕癫狂的样子逐渐担心,自己当年虽然也挺过来了,但是并没有那么拼命,因为自己有资源,有竞赛的奖项。
而丁硕,孑然一生,对书山题海亮剑,同题目厮杀,用掉了一根又一根笔芯,喝掉了一杯又一杯咖啡。
丁云冀再次看望丁硕的时候,心疼的差点哭了出来。
丁硕已经不像活人了,如同一具木偶一般。
还剩四天高考,高三的学生放假收拾东西回家。
还剩三天高考,高三的学生看考场,丁硕被分到了浅州一中考场。
还剩两天高考。
还剩一天高考。
高考。
丁硕起床,习惯性的看了看窗外,初夏的天空泛起鱼肚白,窗外的树林绿茵葱葱,伴随着晨风迎来太阳。
到了学校,站在门口,丁硕如同三年前中考一般和郭于友吻别,走进了考场。
“小丁,不用慌,以你的实力,名校手拿把掐。”商启润笑着跟丁硕说。“我看完了,这几年高考命题方向逐渐向简单靠拢。”
“嫂子放心考,你就算闭着眼睛写都能考过我,比我活得好。”郭梓辰嘿嘿的笑着“再说了,考得再差也比我强。”
“乐乐加油,尽力就好。”
“别怕,我在你身边。”郭于友亲吻着丁硕的额头,给了丁硕一个拥抱。
我不是孤单一人。
我不再是当初的丁硕了。
高考?
我的人生台阶罢了。
第一天。
第二天。
第三天。
伴随着最后一场的铃声打响,丁硕合上了笔盖,答题卡交上去的那一刻,丁硕情不自禁的笑了。
走出考场,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走到路头,右拐。
郭于友,郭梓辰,商启润,还有丁云冀,都在等着他。
“恭迎大才子!”
丁硕看见了他们,再也没有忍住,扑进郭于友的怀中大哭了起来。
郭于友拍了拍丁硕的背,哄着丁硕。
没事了,这一年你辛苦了。
谁知道人为了梦想,为了自己,能做出什么呢?
丁硕过了一会停了下来,笑了出来。
“姐姐,我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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