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6年1月1日凌晨00:00分。
叶洛云目不转睛地欣赏着特殊材质的防弹玻璃罩中被各种泛着银光的仪器抓住四肢，往身体中输送血液的少女﹣﹣她的皮肤白皙得有些吓人，全身赤裸，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惊情，双眼紧阙着，微微卷曲的金色长发垂至腰间，毫无生气。少女的皮肤随着鲜红的血液汩泪汩流入身体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
叶洛云唇角勾起，温柔的目光在少女身上流连，宛如一位庄床头伸着头看孩子睡颜的母亲。
在这纯白的房间，静谧的氛围之中，连空气都随之凝固，时间似乎也停下了脚步。
一位小护士急匆匆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与美好。她双手擅抖，捧着文件，半天才说出几个字："……三十……"
叶洛云一把抢过文件，一看数字便放心了。
"叶博士，还有30％的概率……"小护士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叶洛云栗色双眸迸射出的坚定打断了护士的话，她转身隔着防弹玻璃抚摸少女的脸：""这就不用管了，一定会成功的。"
"嗯，一定。"
护士自己说完才觉察出自己声音的颤抖有些不合时宜，见暂时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便悄悄离开了。
白色房间重归于寂静。
当然会成功的，叶洛云心想，要不然前面那138次失败是为了什么呢？这一次准备得那么完美，肯定会成功的。
来不及思考失败会怎样，大屏幕上的护士便按下了"启动"的红色开关，各项数据全部呈现在屏幕上，体温、心草、脉搏……
这一瞬间，参与此项研究的人员专家、人民大众，国家政府全都围在直播前准备见证这一伟大成就。
人体综合生命值89%
叶洛云的目光迥泪，似能穿透防弹玻璃直射入少女的身体。
人体综合生命值96%
全国美国人民，不论男女老少，全部屏息以待。人体综合生命值99%
参与研究的专家险些不顾平时稳重形象尖叫出声。上一次就只停在了99%，那这一次究竟吴
人体综合生命值100%
少女扇子般的睫毛扇了扇，慢慢睁天开了她湛蓝色的苍天之眸。
1月1日凌晨00:05分，漂亮国制造的世界第一台完美的人型机器人，成功完成！
二
我叫零。
我是历史上第一个能够完整独立思考的机器人。我的外貌与人类的特征完全相符，同时血液、心脏、大脑等也都极其相似，根本分辨不出真假。
我从诞生起便时刻受着监管。我几乎精通所有领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剑术武艺也不在话下。我也被灌疏了从诞生开始时刻听从国家指挥部命令的思想，我听从并一直执行着。我被派遣去做一些杀手的任务，有时也会构造武器等。
由于杀手这个职业必须在暗处施行，所以我也就不能去做一些明面上的工作了。对此我早已习惯，从无怨言。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从诞生起便无法生长，这意味着我永远都会是原来的样子，什么都不会变。所以我必须非常小心，不留下蛛丝马迹才行。
今天国家指挥部又发来了新的任务：
刺杀一名小女孩。
还附带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名黑发齐刘海的女孩儿。她双眸明亮，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红润的脸上是掩饰不住住的幸福。
照片后面有一行小字，是指挥部负责人的提醒：陈雯，国际副主席陈彬的女儿，患有先天疾病，一直被关在家中，家内外都有护卫把守。
后面的小字我只扫了一眼，毕竟我只需明白，我要杀的人是这个人就够了。至于护卫？有没有其实结果都一样。
几个小时后，我乘坐私人飞机到达了目的地。抬头看了一眼这座高大的别墅，是这里没错了。
几分钟后，我便直接攻进了四楼。
反手一记手刀把一个想爬起来的护卫敲倒，我推开了主卧的门。
这是一间封闭的屋子，一扇窗户都没有，只有我进来的这扇厚重的大门。屋内没有任何装饰，与外面的低调又不失奢平完全相反。屋子正中央一张洁白的床上，一位皮肤向得有些病态的女孩躺在上面，她双目空洞中神地盯着天花板，旁边的机器一言不发，血液在机器内汩汩地流着，从女孩体内流入机器再流回去。
若不是早就知道这是要刺杀的对象，我根本就分辨不出来。照片上的女孩明明是健康乐观的，双眼洋溢着活力与希望。但是现在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却将我的思绪带到了从前：洁白的房间、日常的复杂检查、没有感情的机器医生……
"你是来杀我的吗？"
女孩的目光终于聚焦，看向我的目光竟带着期意冀与渴望。
我沉默着拔出了插在剑朝中的剑，横在身前，双眼中只融下银色月剑身上倒映的蓝色眸子，冷漠而疏离。
这个动作不言而喻，此刻已经不用回答了。
女孩琥珀色的眼眸却染上希望，她扯扯嘴角，笑着问："好啊，你可以杀我，但是还有条件呢，你同意吗？"
她毫不犹豫地拔下手上的针管，跳下床来，走向了我。
许是有些同情，更多的则是好奇，我问："什么条件？"
"就是临死的心愿，做完这些事我才好安心去死啊。"女孩蹦蹦跳跳的走到我面前，调皮地看着我。
想着反正左右不过晚点儿杀死她，我便答应了："好。"
"太好了！"陈雯似是被允诺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跳了起来，"姐姐你真是个好人！"我在心中失笑：我还能算是好人吗？我可是要杀你的杀手呢。
三
我们离开了那座有些阴森的别墅。
此刻正是半夜，陈雯拉着我来到了市中心的大街上。
街上却正热闹，夜里开放的摊子在街道两旁摆满，夜幕之中，行人似乎也比白日闲散了不少，常常是慢慢闲逛。
女孩拉着我在人群中穿梭，偶尔遇见喜欢的店铺便会停下来左看看右瞧瞧。
从来都没有在这么多人前露过真容的我很是紧张，如临大敌，冷汗渐渐浸湿了后背。
小陈雯似乎看出了这一点，在贩卖面具的铺子前停得久了一些，选了两个面具，自己戴上兔子的，伸出白嫩的小手把白狐面具递给了我。"戴上吧，"女孩温柔天真地笑着，"姐姐害羞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吧！"（星星眼）
我有些不太白在地接了过来，但是戴上之后的确感觉好多了。
贩买面具的大娘还好心地赠送了我们一对手链，是银色的，不是很贵却很珍贵。
我想要退还，毕竟不想欠别人的，但是大娘却说了一大通，斗不过大娘之下我只好接受。临走之时，我听见大娘白顾白地嘀咕了一句："真是一对感情好的姐妹俩啊……"
她显然误会了什么，但是因为杀手身份我无法和她解释，可是心上却涌上一股暖流，这是怎么回事？
平时我只会看见阶级之间的血腥斗争，两个教会之间的勾心斗角，抑或是某位高层临死之前嘴里不堪入耳的诅咒和诋毁……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世界上会有不为利益或欲望行事的人，但是现在……
我的内心有一丝动摇。
"姐姐，这边！"
在我低头沉思之时，陈雯的呼喊把我又拉回了现实，我连忙挤开人群，向着那身洁向的裙子而去，撞入那琥珀色的澄澈双眸，带着星光，点亮我的心。
女孩挤到了一家摊贩面前。原来是买纸网抓金鱼，抓到金鱼就免费送。女孩抓了几次都没有抓到，纸网却破了好几个。她水汪汪的眼睛似乎会说话一般，委屈又无助。
我无奈地笑了，拿起另一个纸纸网，在观众的目瞪口呆，摊取老板的苦脸，陈雯的欢呼之下，又准又快又稳地捞了了条小金鱼，纸网甚至都没有沾上一丝水珠。
"哇！姐姐你也有厉害了吧！"陈雯欢呼着冲上前，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呆住了，感觉自己在高兴，在喜悦，心脏在飞快地一下下跳动着，传达了着情感，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情感。
陈雯抱了我一下便松开了手。她兴奋地看了眼大厦建筑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立即向前面的人流方向飞奔而去。跑了一会儿见我跟上来，她侧身向我招手，大喊着："姐姐，快来啊！是一年一次的烟花盛会呢！"
我带着女孩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挤到前面。所谓烟花盛会其实只是灯光效果罢了，毕竟烟花燃放早在几十年前就被查封了，但是依旧热闹非凡。抱着孩子的妇女、踏实上班的青年，因学习而积累了黑眼圈的学者，手持糖葫芦的小孩……各形各色的人的聚集到了一块儿，共同享受这美妙绝伦的盛会。"还有五秒。"陈雯小声自语，我仔细辨识才听明白。
"3……'
"2………"
" l !"
一瞬间，漫灭的星光如同飞溅的雨点洒落，周围的人群爆发出惊呼与赞叹之声，但这些我已无心去听，就连那漫天星海在我眼中也成了陪衬。
我只看见女孩侧过头来专注地望着我，温柔的琥珀色眸子中倒映着星光，当然还有一个小小的我。光芒映在她的侧脸上，为之增添上一抹神圣的光辉。
她只微笑着说了一句："姐姐，你是一个好人，所以姐姐你以后也要开心啊。"
这句话似一声琴弦拨动至我内心的柔软。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在女孩身边学会了笑，是发白内心的笑容，是不戴面具，情真意切，从心底流露出来的喜悦。而陈雯说：姐姐，要开心。
我被自己冰冻的心脏终于解冻了，流淌在温暖之中。
我当时的表情很复杂，宛如万沉大海一般。因为我要在今天之前杀掉她。
她 活不过今天了。
却祝愿我这个杀手天天开心。
真是……疯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四
看完烟花盛会后，我们又去逛了一会儿，带她去做了许多她从来都大没有做过的事。
做为一名高层领导人的女儿，她一直都被教导着要大方端庄，仪态优雅，但是现在，她只不过是这条大街上一名临死之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受任何限制。也许这就是最后的自由吧。
我们也去当着医生的面大骂医生庸医，去划船，在大楼顶层吹风（但是最后被发现轰了出去），调戏流浪猫（幸好没被抓）……
带着女孩胡闹着胡闹着，我理解她有多厌恶医生，也了解到她在礼教与疾病的折磨之下有多崩溃。但是我明白，陈雯她约定了我在零晨杀她的事，她定会信守承诺，迎接死亡。
可是我却突然希望时间能够停滞在零晨之前了。
可是我又理清了思绪：我已经信守承诺带她完成了遗愿，接下来，我当然会完成任务的。这是必须的，我不能失手。当然不能。
尽管如此，还是到了。
女孩站在海边，张开双手，任凭海风吹，起她的白裙，发丝随风飘飞着。
我又缓缓拔出了剑。
女孩忽然回眸，甜甜地笑着说："谢谢。"
"呼一"
剑掉在了地上。
我的灵魂也随之颤动。
五
我放陈雯离开了。
我第一次没有完成任务，也不知该向去向从。
我还是不有明白。
我为什么会不受控制。
一定是被操控了吧。
我只好独自坐在断桥上，凝视湖面。
湖水平静没有一丝涟漪。
而我则拿出了手机查看消息。
一条消息映入眼帘。
果然，陈雯还是被另一位暗中派下来的杀手杀害了。听说很顺利，女孩什么也没有抵抗。
上级表扬了我，说我做得好，麻弊了女孩的神经，使得刺杀顺利进行，我的功劳很大。
那又有什么用呢。
我所做的那一切。
女孩还是死掉了，那还不如我亲手杀死呢。
我以为我是这样想的。
接着又公布了陈雯突发心脏病死亡的消息。满世界的人都震惊了。
我却只能在街头巷尾看到得到这消息欢呼雀跃着"万岁"的人们，还有不明真相的孩子们，也跟着大人们开心地跑着去看报。
我麻木地看着这一切，这份欢乐我似乎无法体会。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是我不知为何内心平静得如同那片绿宝石般的湖面一样。
真是糟糕透了。
我想放声大哭，向全世界呐喊这一切的无尽苦梁与疼痛到麻木的窒息痛苦，此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真的够了。
也许我并不适合这个世界呢。
后记
2066年10月23日，世界第一台完美机器"零"失控"了。与在它脑中植入的控制台失去联系，应当为失去生命体征的状况……仍在调查。
从此，零就从世界上消失了。
无人知晓，她原叫叶绫。
人们只明白，如它是一个失败的机器人，而今后则会有更好的机器人出现。
更无人知晓，叶绫早已被埋没在那汹涌却宽厚的大海之中，葬送了她反诞生十年的生命。
没了她的世界仍在运转，时间仍在流逝，但是似乎少了点什么。是什么呢？算了，不想了。——人们如此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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