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林安妤的指尖微微颤抖,那张泛黄的实验记录纸几乎要从她手中滑落。她死死攥住边缘,仿佛这样就能抓住真相的碎片。标题“人体蝶化实验记录07号”几个字像是烙印在她视网膜上,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的目光扫过下方签名——陈教授、傅楠竹。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喉咙干涩得发疼。
“你在找什么?”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冷静中带着一丝压迫。
林安妤猛地转身,撞上了傅楠竹的目光。他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月光从他身后洒进来,在地面拖出一道狭长的影子。阿墨蹲在他脚边,尾巴轻轻扫动,眼神幽深。
“你为什么要参与这个?”林安妤举起手中的报告,声音里夹杂着愤怒与恐惧,“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女孩……她是谁?”
傅楠竹没有回答,只是缓步走近。他的脚步很轻,却像踩在她心上一样沉重。
“你是实验品?”她继续追问,声音拔高,“所以你才会怕阳光,所以你身上有那些诡异的痕迹……那你呢?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傅楠竹终于停下,离她不到两步的距离。他垂眸看了眼她手里的文件,又抬起眼看向她。
“你已经看到了。”他说,“那你还想知道多少?”
“全部。”她咬牙,“我不想再被蒙在鼓里。”
傅楠竹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将她手中的实验报告抽走。林安妤下意识想抢回来,却被他用另一只手按住了手腕。
他的手掌冰凉,力道却不重,像是在克制。
“这不是你能承受的真相。”他说。
“可我已经卷进来了!”她急切地说,“我掌心的印记,和那个女孩一模一样。你说这是偶然?你让我怎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傅楠竹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又松开。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但林安妤注意到,他后颈的皮肤下,那条蓝光的脉络似乎又浮现了一丝。
“你有没有想过,”他低声说,“如果知道了这些,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林安妤怔住。
“什么意思?”
傅楠竹没回答,而是转身走向标本馆角落。阿墨跟在他身后,脚步无声。他从一个旧木箱里取出一本笔记本,封皮已经泛黄,边角有些破损。
“三年前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他将笔记本递给她,“你想知道,就从这里开始。”
林安妤接过,封面摸起来粗糙,像是某种动物皮革。她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字迹映入眼帘,还有几幅手绘的解剖图,精细到每一个组织结构。
“这……是你的笔记?”
“是我写的。”傅楠竹靠在墙边,双手插在口袋里,“那时候,我还是个学生。”
林安妤低头继续翻看,越往后,笔记的内容越偏向某种“转化”的研究。她看到一段关于“蝶化”过程的描述,提到某种基因改造技术,以及一次失败的实验。
“实验失败……导致人员伤亡。”她念出声。
“那次爆炸,死了七个人。”傅楠竹的声音冷得像冬夜的风,“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那个女生……”
“她叫沈知雨。”傅楠竹缓缓开口,“是我的同学,也是……实验负责人之一。”
林安妤抬头看他,等待下文。
“她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完成蝶化。”傅楠竹说,“她的身体变成了标本,灵魂却……留在了这里。”
林安妤听得头皮发麻:“你是说,她现在还活着?”
“某种意义上。”傅楠竹点头,“她的一部分,成了我的容器。”
林安妤呼吸一滞:“所以你……”
“我是她意志的延续。”傅楠竹说,“也是她的赎罪。”
林安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着手里的笔记本,像是捧着一块烫手的石头。
“那我呢?”她低声问,“为什么我会有和她一样的印记?”
傅楠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因为你和她,都曾是‘07号’实验的一部分。”
林安妤猛地抬头:“不可能!我根本没参与过什么实验!”
“你出生时就被选中了。”傅楠竹说,“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心头。
“我不信。”她摇头,“这太荒谬了。”
“你可以不信。”傅楠竹说,“但事实不会改变。”
林安妤咬紧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感觉胸口堵着一股气,既愤怒又无力。
“你们把我当成什么?”她声音颤抖,“一个实验对象?一个工具?”
傅楠竹看着她,眼神第一次露出一丝动摇。
“你不是。”他说,“从来都不是。”
“那你说这些做什么?”她质问,“既然我不是,你为什么还要把我卷进来?”
傅楠竹没有立刻回答。他垂下眼帘,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因为我需要你。”他说。
这句话让林安妤一愣。
“什么?”
“你需要我做什么?”她问。
傅楠竹抬起头,目光坚定:“帮我找到她。”
“找到谁?沈知雨?”
“她的意识。”傅楠竹说,“还残留在某个地方。我要把她完整地带回来。”
“可她已经……”
“只要她的意识还在,就还有希望。”傅楠竹打断她,“而你,是唯一能帮我的人。”
林安妤愣在原地。
“为什么是我?”她问。
“因为你身上的印记。”傅楠竹说,“那是连接我们和她的纽带。”
“我不懂。”她摇头,“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
傅楠竹突然向前一步,伸手抚上她的心口。
林安妤本能地后退,却被他轻轻扣住肩膀。
“你感受不到吗?”他问,“每次靠近我,心跳都会加快。你是不是经常做同一个梦?梦里有蝴蝶,有实验室,有她……”
林安妤瞳孔猛地收缩。
“你怎么会知道?”
傅楠竹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因为我也做过同样的梦。”
林安妤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梦,那些片段模糊却真实存在的画面:玻璃展柜、白大褂、尖叫、火焰、还有那只飞舞的玉带凤蝶。
“所以……”她声音发颤,“我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傅楠竹松开她,后退一步:“等找到她,你就会明白了。”
林安妤看着他,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少年的了解,远远不够。
“你一直都知道对吧?”她问,“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会来。”
傅楠竹没有否认。
“那你为什么还要接近我?”
“因为我想确认。”他说,“确认你是否真的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
林安妤沉默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那个她曾以为清冷疏离的少年,此刻却像一座冰山,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汹涌的暗流。
“好。”她深吸一口气,把笔记本紧紧抱在胸前,“我会帮你找她。”
傅楠竹看着她,眼神第一次有了温度。
“谢谢。”他说。
林安妤却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别谢得太早,我可不是为了帮你。”
“我知道。”傅楠竹点头,“你是为了自己。”
两人对视片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阿墨突然发出一声低鸣,打断了这份微妙的氛围。它跃上窗台,爪子轻轻扒拉了一下窗框。
林安妤回头看去,窗外天色已经泛白,远处的教学楼轮廓渐渐清晰。
“天快亮了。”她低声说。
“我们得走了。”傅楠竹转身朝门口走去,“今天,会有新的线索出现。”
林安妤点点头,跟着他走出去。晨风拂面,带着露水的清凉。
她回头看了眼标本馆,那扇门在晨光中静静矗立,仿佛从未开启过。
但她知道,有些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晨风裹着露水灌进衣领,林安妤跟着傅楠竹穿过林荫道,脚步有些虚浮。她低头看怀里的笔记本,封皮上的纹路在晨光里泛着暗哑的光泽。
“你确定今天能找到线索?”她问。
傅楠竹没有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他的步伐很稳,像是踩在某种固定的节奏上。
林安妤张了张嘴,还想再问,却被阿墨突然的低吼打断。它从前方跃回来,耳朵压平,眼神警觉地望向教学楼方向。
“怎么了?”她下意识靠近傅楠竹。
他停下脚步,眉头微蹙,伸手将她护在身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金属碰撞的轻响。
林安妤屏住呼吸,心跳加快。
几个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从转角冲出来,动作利落,目光凌厉。他们不是普通的校工,而是带着装备的专业人员。
“站住。”为首的男人举起手臂,声音沉稳有力,“不要动。”
傅楠竹没有动,只是轻轻往后伸出手,将林安妤拉得更紧了些。
“你们是谁?”他问。
“我们是来回收实验资料的。”男人盯着他,“交出来。”
林安妤心头一跳,下意识把笔记本抱得更紧。
“你们是陈教授派来的?”她脱口而出。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做了个手势。身后的几个人迅速分散开来,形成包围之势。
傅楠竹缓缓吸气,林安妤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绷得很紧。
“走。”他低声说。
“什么?”她愣了一下。
“往树丛那边跑。”他飞快地说,“别回头。”
“可是——”
“相信我。”他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
林安妤咬牙,猛地转身朝树丛冲去。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混乱的脚步声和喝骂。
她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往前跑。树叶划过脸颊,她甚至感觉不到疼。
直到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嘘。”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将她牢牢抱住。
她挣扎了一下,看清对方的脸,才松了口气。
是沈知雨。
可下一秒,她就僵住了。
眼前的人穿着白大褂,神情温柔,但那双眼睛……空洞而冰冷,像是隔着一层雾气。
“你……”她刚要开口,却被对方轻轻摇头制止。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知雨指了指身后的排水管,示意她往上爬。林安妤咬牙点头,手脚并用地攀上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沈知雨已经不见了。
林安妤的心跳得厉害,指尖发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往上爬。
终于翻过围墙,她喘着气蹲在墙头,往下看去。
傅楠竹正被几个人围攻,动作凌厉却有条不紊。阿墨在旁边配合,几次扑咬都精准无比。
可对方人太多,傅楠竹渐渐被逼到死角。
林安妤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她知道自己不能下去,现在下去只会拖累他。
但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她摸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翻到那个昨天加上的名字。
沈知雨。
她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几秒,手指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按下。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爆炸,火光冲天而起。
林安妤猛地抬头,看到教学楼二楼的窗户炸裂开来,浓烟滚滚而出。
她的心脏几乎停跳。
傅楠竹还在里面!
她想跳下去,却被一只手死死抓住。
“别去。”沈知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而坚定,“你现在过去,只会死。”
林安妤瞪着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他呢?他就……”
“他不会死。”沈知雨看着她,眼神认真,“因为他还没完成任务。”
林安妤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沈知雨松开她,转身要走。
“等等!”她喊住她,“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
沈知雨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因为我也曾经是你。”她说,“一个被卷进来的人。”
说完,她消失在晨雾中。
林安妤站在原地,浑身发抖。
教学楼的火势越来越大,警笛声由远及近。
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那个名字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拨号键。
电话接通了。
“喂?”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傅楠竹。
林安妤愣住:“你还活着?”
“我没事。”他说,“你呢?”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好。”他低声说,“你必须去图书馆地下一层,找到一本蓝色封皮的书。那是沈知雨留下的最后线索。”
林安妤攥紧手机:“然后呢?”
“然后……”他的声音顿了顿,“我会来找你。”
电话挂断。
林安妤站在原地,看着火光冲天的教学楼,心中第一次升起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