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隐藏的心事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刺得叶修鼻子发痒。他坐在ICU外的长椅上，双手交握抵在额前。身旁的叶秋背靠墙壁站着，西装外套皱巴巴的，领带松开挂在脖子上——这是叶修第一次见弟弟如此狼狈的模样。

"医生说了，没大碍。"叶修抬头看向弟弟，"你别太担心。"

叶秋没说话，只是盯着ICU的门。

三天前那场争吵后，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常对话。叶修想再说点什么，却见叶秋突然挺直了背——主治医师从ICU出来了。

"叶将军已经醒了，各项指标稳定。"医生摘下口罩，"不过需要住院观察一周。"

叶母长舒一口气，双手合十："谢天谢地。"

叶修瞥见叶秋的肩膀微微放松，但很快又绷紧了，父亲被推出来时，两兄弟都站直了身体。

病床上的叶父看起来比平时老了十岁，但眼神依然锐利。他扫过两个儿子，最后停在叶秋脸上："公司..."

"我已经安排好了。"叶秋立刻回答，"您好好休息。"

叶父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又看向叶修："你..."

"我会好好上班。"叶修抢先保证，"不给叶秋添乱。"

叶父闭上眼睛，似乎满意了。护士推着他往病房去，叶母跟在一旁。

走廊里只剩下兄弟二人。叶修伸手想拍弟弟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叶秋微不可察地躲了一下。

"我去办住院手续。"叶秋说完就走，背影僵硬得像块钢板。

叶修望着弟弟远去的身影，胸口发闷。他掏出烟盒，想到这是医院又塞了回去。转身时，他听见护士站的几个小护士在窃窃私语：

"那就是叶总的双胞胎哥哥吧？长得真像。"

"听说是个电竞选手？以前叫叶秋来着，不知道为什么改名了。"

"好奇怪啊，为什么要用弟弟的名字..."

叶修低头快步走过。十年了，他早已习惯"叶秋"这个身份，却忘了对旁人来说这是个未解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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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住院的一周里，叶秋几乎住在了医院。叶修每天公司医院两头跑，兄弟二人维持着表面和平，但那种亲密无间的互怼氛围消失了。

叶修试图找回从前的相处模式："叶总，这份文件我看不懂啊~"

叶秋头也不抬："哪里不懂？"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叶修把文件几乎戳到弟弟脸上，"全都看不懂。"

放在以前，叶秋一定会炸毛骂他懒。但现在，叶秋只是平静地接过文件："我让秘书重新做一份简单版的。"

叶修的笑容僵在脸上。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比发火更让他难受。

出院那天，叶父把两兄弟叫到病床前："我老了。"这简单的三个字让叶修心头一震——铁血军人父亲从未示弱过。

"你们俩...要好好的。"叶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特别是叶修，别总让你弟弟操心。"

叶修低下头："知道了，爸。"

回公司的车上，叶修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在生我气？"

叶秋握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没有。"

"那为什么..."

"专心开车，别说话。"叶秋打断他。

叶修闭嘴了。他隐约感觉到，弟弟心里有个他触碰不得的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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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部的同事发现，叶修最近工作异常认真。他不仅准时上班，还主动加班研究市场数据。部门业绩在两周内提升了15%，连叶秋都不得不承认哥哥的商业天赋。

"叶神，这份分析太厉害了！"年轻的市场专员小林崇拜地看着叶修，"您打游戏厉害，做生意也这么在行！"

叶修叼着棒棒糖，含糊地说："游戏里也要研究市场啊，装备买卖、材料价格浮动，原理差不多。"

"那为什么您以前要用叶总的名字打比赛啊？"小林脱口而出，随即捂住嘴，"对不起，我太冒昧了！"

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这是公司里公开的谜题。

叶修笑了笑："当时离家出走，没带身份证，就'借'了叶秋的。"

"哇，好浪漫！"新来的实习生小雯双眼放光，"双胞胎互换身份的戏码！"

叶修失笑："浪漫？叶秋差点杀了我。"

"但叶总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支持您吧？"市场部主管老陈推了推眼镜，"您被嘉世逼退役那会儿，有传言说叶氏集团撤了嘉世好几个赞助..."

叶修愣住了。这件事他从未听说过。

"叶修。"叶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冷得像冰，"来我办公室。"

众人作鸟兽散。叶修跟着弟弟走进电梯，忍不住问："你真的..."

"假的。"叶秋按下顶楼按钮，"别听他们胡说。"

但叶修分明看到弟弟的耳根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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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这天早晨，叶修被叶母按在椅子上梳头。

"妈，我都三十多了..."叶修无奈地抗议。

"三十多了还不会打扮自己。"叶母轻轻拍他的头，"那姑娘叫李婉清，父亲是外交官，母亲是钢琴家，家教很好。"

叶修从镜子里看到叶秋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叶秋也去吗？"叶修故意问。

"他不去。"叶母叹气，"这孩子倔得很。"

叶秋转身就走，脚步声重得像在跺地。

叶修穿戴整齐后，在镜前转了一圈。深灰色西装，暗纹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活脱脱一个叶秋的翻版。

"我走了啊！"叶修朝屋里喊，特意提高音量，"去见我未来老婆！"

楼上传来"砰"的关门声。叶修咧嘴笑了——至少弟弟还会对他生气，比冷暴力强。

导航设定的法国餐厅在市中心最高级的酒店顶层。叶修停好车，刚走进大堂就看见靠窗位置坐着一位穿淡蓝色连衣裙的姑娘。她低头看手机，侧脸线条柔美。

叶修走过去："李小姐？"

姑娘抬头，眼睛瞬间睁大："叶...叶修大神！"她猛地站起来，差点打翻水杯，"我...我是你的粉丝！从你在嘉世就喜欢你了！"

叶修愣住了。眼前这位外交官千金激动得满脸通红，哪还有半点名媛风范。

"我...我叫李婉清，游戏ID是'清风婉婉'，兴欣公会的！"她语速飞快，"我知道是你用小号莫离带我们打的副本！你的战斗风格太明显了！"

叶修忍不住笑了："这么明显吗？"

"超级明显！"李婉清双手捧脸，"天啊，我居然在和叶神相亲！我爸只说对方是叶将军的儿子，没说是你！我要是知道，早就..."

"早就什么？"

"早就求他安排了！"李婉清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恢复端庄坐姿，"抱歉，我太激动了。"

叶修在她对面坐下，觉得这场相亲可能会很有趣。

他们聊了整整三小时的荣耀。李婉清不仅是真玩家，还是技术不错的治疗师。叶修惊讶地发现，她甚至分析过他在国际赛上的战术布局。

"那个十字围杀太精彩了！"李婉清比划着，"但我觉得如果先用流星式可能会更好..."

餐厅楼下停车场里，叶秋坐在车里，手指几乎要捏碎方向盘。从他这个角度，能清晰看到靠窗的叶修和李婉清谈笑风生。那女孩时不时伸手碰叶修的手臂，而叶修居然在笑——那种发自内心的笑，不是平时懒散的假笑。

叶秋的胸口像被钝器重击。他知道自己不该来，却控制不住。从叶修出门那刻起，他就鬼使神差地跟上了。

"该死..."叶秋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急忙松开手，却发现李婉清正朝停车场张望。他赶紧低下头，再抬头时，看见叶修拿出手机，两人似乎在交换联系方式。

叶秋的眼眶发热。他想起父亲出院时说的话："你们俩要好好的。"如果父亲知道他龌龊的心思，恐怕会当场心脏病发作吧？可是自己……

他发动车子，逃也似地离开了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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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叶父问起相亲情况。

"挺好的。"叶修夹了一筷子青菜，"她玩荣耀，我们聊得来。"

叶母惊喜地拍手："真的？那太好了！"

"她主动要了你联系方式？"叶父追问。

叶修点头："嗯，约了下次一起打游戏。"

叶父表情僵了一下："算了，好好把握，李家姑娘不错。"

叶修余光瞥见叶秋的筷子停在半空，指节泛白。

"我吃饱了。"叶秋放下碗筷，"有工作要处理。"

叶修看着弟弟几乎没动过的饭菜，皱起眉头。

上楼后，叶修本想直接回房，却听见叶秋房间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他急忙敲门："叶秋？你没事吧？"

没有回应。

叶修转动门把手——没锁。他推开门，看见叶秋背对门口站在窗前，脚边是打碎的红酒杯和洒了一地的酒液。

"出去。"叶秋的声音沙哑。

叶修没动："你手流血了。"

叶秋这才低头，发现自己的食指被玻璃划破，鲜血滴在白衬衫上，像雪地里的红梅。

"我说了出去！"叶秋猛地转身，眼睛通红。

叶修第一次见到弟弟这副模样——领带松开，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抓住叶秋的手："别动，有玻璃渣。"

叶秋僵在原地，任由叶修带他到床边坐下。叶修从卫生间拿来医药箱，小心地清理伤口。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叶修轻声责备，语气却温柔。

叶秋看着哥哥低垂的睫毛，喉咙发紧。叶修的指尖碰到他的掌心，像火种落在干草上。

"好了。"叶修贴好创可贴，抬头对上叶秋的眼睛，"你...怎么了？"

叶秋猛地抽回手："没什么，工作压力大。"

"骗人。"叶修皱眉，"从小到大，你一撒谎就摸耳朵。"

叶秋下意识去摸右耳，随即意识到中计了，恼羞成怒："你能不能别总这么...这么..."

"这么什么？"

"这么自以为是！"叶秋站起来，"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你离家十年，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吗？"

叶修被吼得一愣："我..."

"出去。"叶秋指着门口，然后放缓声音"求你…"

叶修默默退出房间，关门前最后看了一眼弟弟。月光下，叶秋的背影单薄而孤独，肩膀微微颤抖，像风中摇曳的芦苇。

回到自己房间，叶修辗转难眠。他拿起手机，看到李婉清发来的消息：「叶神，下周有个玩家见面会，你要不要一起来？就当...约会？」

叶修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回复：「好」

发完他就后悔了。窗外，一轮孤月挂在空中，冷冷清清。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叶秋发高烧，他偷偷溜进弟弟房间，两人挤在一张小床上讲悄悄话。那时候多简单啊...

楼下传来钢琴声，叶母在弹肖邦的夜曲。忧伤的旋律飘上来，叶修的心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了。他隐约意识到，弟弟的痛苦或许与他有关，却不知道究竟为何。

第二章:隐藏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