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林湍的奶糖还在兜里散发着甜香,林锐已经捏着那张泛黄的收条站在了黑板前。收条上“叁佰元”的字迹被煤烟熏得发暗,边缘却留着圈浅色印记——是田林湍昨天画的漫画里提到的铁皮盒形状,“这说明收条一直被妥帖地藏在盒里,最近才被翻出来过。”
田林湍正给苏晓的传呼机贴卡通贴纸,闻言凑过来,用钢笔尖戳着印记:“你看这边缘的磨损,像是用指甲抠的——老李左手食指有疤,抠东西准这样。”他突然夸张地捂住嘴,“难道是他自己想销毁证据,结果没找到?”
“更可能是同伙急了。”林锐指着收条背面的折痕,“被反复折叠过,像是有人拿它逼问老李。”他转头看向老赵,“1993年棉纱失窃案的同伙,查到线索了吗?”
老赵推了推眼镜,调出卷宗:“当年报案的是纺织厂的采购员,姓周,现在在南方做批发生意,上周突然回了本市,住在红旗街的招待所——田林湍画的那张‘招待所方位图’,标得还挺准。”
田林湍立刻举起手:“我去会会这位周采购员!保证不吓到他——就说‘周老板,我是来给您送童年回忆的,1993年的棉纱还记得不?’”他边说边往帆布包里塞奶糖,“谈判必备,甜的能软化脾气。”
苏晓跟着林锐去老李的住处时,田林湍已经在招待所门口发来传呼,是张简笔画:一个戴金链子的男人正擦汗,旁边画了颗滴汗的奶糖,配文“周老板紧张得像颗快化的糖”。
老李的家在老城区的平房,院里堆着半垛煤,煤炉旁的灰烬里果然有张烧剩的纸片,苏晓用镊子夹起来,拼出“西城分局”“田林湍”几个字。“老李在烧跟你有关的东西。”她递给林锐,“他怕你查出更多。”
林锐刚要说话,田林湍的传呼追着来:“周老板招了!当年是他和老李合伙偷的棉纱,王丽发现后没声张,只让他们把钱退给厂里,还说‘知错能改就行’——谁知道周老板这次回来,是怕王丽翻旧账,跟老李争执时推了她一把,没想到……”后面画了个哭脸的小人,手里攥着颗碎掉的奶糖。
回所的路上,雪又开始下了,田林湍不知从哪儿摸出副手套,非要给苏晓戴上:“你这手得保护好,还得破译代码呢——哎,林哥你戴我这只,虽然有点破,暖和着呢。”他自己揣着两只手,却蹦蹦跳跳的,“下雪好啊,能盖住脚印,也能冻住坏心思!”
值班室里,老李已经被带来了,坐在长椅上低着头,手里攥着田林湍塞给他的那颗奶糖,糖纸被捏得皱巴巴的。田林湍蹲在他面前,没了平时的嬉皮笑脸,只轻声说:“李哥,我画过你闺女举着奶糖的照片,她要是知道爸爸犯了错,该多难过。”
老李突然抬起头,眼里全是泪:“王丽……她真是个好姑娘,我对不起她……”
林锐在黑板上画了个大大的对勾,把之前的问号都圈进去。田林湍立刻掏出粉笔,在对勾旁边画了个举着奶糖的小人,冲对勾鞠躬:“这叫‘正义吃糖’,再晚,甜的也会来。”
苏晓的传呼响了,是田林湍发的:“案子结了,该给苏晓妹子画张‘功臣像’了——保证比上次的好看,至少辫子不歪。”后面跟着个吐舌头的小人,手里拿着画笔。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却盖不住屋里的暖意。田林湍正给小李讲他小时候把墨水当糖水喝的糗事,逗得老李都忍不住笑了,笑声混着奶糖的甜味,像给这桩案子,画上了个甜丝丝的句号。
老李交代完所有事,被带走时,手里还攥着那颗没剥开的奶糖。田林湍追出去喊:“李哥!好好改造!出来我请你吃奶油蛋糕,比奶糖甜!”老李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却悄悄把奶糖往兜里塞得更紧了。
赵姐和老李(传达室的)拎着布包来所里,包里是大家凑的毛线,要接着织王丽没织完的围巾。“田警官,你那画画得好,帮我们看看这花样,”赵姐把毛线往桌上一摊,“王丽说要织个太阳花,我总织不对称。”
田林湍立刻掏出速写本,三两下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花瓣却分得均匀:“这样!先画个圈,再往外扎‘小辫子’,跟苏晓妹子的辫子一样,多扎几根就对称了。”苏晓笑着拍他胳膊:“又拿我开涮。”
二柱子跑进来,手里举着个传呼机,是老王让他送来的:“王哥说,这二手传呼学会用了,以后能自己发‘平安’代码了。”屏幕上果然是“00 00”,后面跟着田林湍教的简笔画:一个小人裹着厚毛衣,旁边画了个暖气片。
“这叫‘暖和到不用说话’。”田林湍得意地晃着脑袋,突然往苏晓兜里塞了颗橘子糖,“案子结了,该甜一甜了。”林锐看着他跳脱的样子,顺手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田林湍画的小人旁边,添了个举着毛线团的苏晓,和一个背着手的自己。
田林湍立刻欢呼:“团圆啦!这得叫‘暖冬代码’!”他掏出钢笔,在速写本上画了个大大的圆,把所有人都圈在里面,包括远处纺织厂的烟囱、工地的工棚,还有西城分局的那棵老槐树。
窗外的雪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晒得腊肉滋滋冒油。苏晓的传呼响了,是田林湍发的:“下个案子,咱们还组队——我负责搞笑和画画,你负责破译,林哥负责抓人,完美!”后面画了三个手拉手的小人,笑得露出大白牙。
林锐看着黑板上的画,突然觉得这派出所的日子,就像田林湍兜里的奶糖,不管裹着多少案子的苦涩,咬开了,总能尝到甜。而那些藏在传呼代码里的暖,那些画在黑板上的笑,早把这里变成了比家还热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