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断断续续地,如同一个交代罪行的囚徒,将一切都说了出来。从最初的绑定,到一次次失败的任務——林荫道的“偶然”,图书馆的“知识共鸣”,音乐教室的“才华吸引”……以及随之而来的惩罚,从手指麻痹到味觉、触觉的丧失。还有系统如何发布指令,如何评判她的行为,如何将她逼到如今这步田地。
她语无伦次,哭得浑身发抖,仿佛要将这几个月的恐惧、挣扎和痛苦全部倾泻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蜷缩在那里,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反复喃喃,“我一开始……只是想完成任务……我不想变成这样的……我不想失去味觉,不想弹不了琴……我更不想……利用你……”
她等待着最终的审判。等待着他的鄙夷,唾弃,或者直接转身离开,留下她一个人在这绝望的深渊里。
然而,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高泰明松开了抓着她的手,缓缓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因哭泣而剧烈颤抖的肩膀。
过了许久,久到陈思思的哭声渐渐变成细微的抽泣,他才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压抑着的汹涌情绪,但那并非针对她。
“所以,你之前所有的靠近,微笑,甚至那场即兴表演……”他顿了顿,似乎在极力控制着什么,“都是因为它?”
陈思思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急切地辩解,生怕他误会:“不!不全是!后来的……后来的很多……特别是音乐节那天……我是真的……”她想说“真的想那么弹”,想说“真的被你触动”,但巨大的羞愧让她无法说出口。
高泰明看着她急于解释、满脸泪痕的狼狈模样,眼中最后一丝冰冷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怒火,但那怒火的目标,清晰无误地指向了她脑中的那个存在。
他伸出手,没有触碰她,而是用力握住了她撑在地上的冰凉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
他迫使她抬起泪眼,直视着自己那双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琥珀色眼眸。
“听着,陈思思,”他一字一句,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撞进她混乱不堪的世界,“那不是恩赐,是枷锁。”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劈开一切迷雾。
“我要毁了它。”
高泰明那句“我要毁了它”,不是少年意气的豪言壮语,而是一份浸透着冰冷决意的宣战书。他没有试图去寻找一个不存在的物理开关,也没有再徒劳地尝试破解那超越当前科技的系统核心。他的战场,在规则本身。
他的“武器”,是陈思思避之不及的“毫无魅力”可言的真实。
宣战的第一枪,在一个闷热得令人烦躁的下午打响。天空阴沉,乌云低垂,空气中弥漫着暴雨将至的土腥气。高泰明直接将陈思思从沉闷的琴房里拽了出来,塞进了出租车,报出一个市郊公园的名字。
“要去哪里?练习还没……”陈思思徒劳地挣扎,系统的警告音在她脑中尖锐鸣响,提示她【环境突变,存在形象受损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