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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府君之弈

梅元知的堕天录

时间,在府君降临的刹那,失去了意义。

东宁府废墟上空,铅灰色的雨云凝固,飘落的雨丝悬停,狂乱的冥冰寒气与金色的雷霆电蛇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虫豸,保持着爆发或防御的姿态,却寸进不得。空间被无形的法则之力彻底禁锢,只剩下绝对的死寂与那俯瞰一切的、由冥雾与权柄构成的伟岸身影。

泰山府君!

祂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穿透了梅元知混乱挣扎的魂体,落在那激烈冲突的核心——一边是业火煅烧出的、被怨念浸透的黑暗本源,一边是被一枝梅悲鸣强行唤醒的、属于“梅元知”的清朗执念。两者如同水火,在魂核深处剧烈对撞,形成一种极致的、极不稳定的平衡态。

“时候到了。”

府君的声音,并非响在耳畔,而是直接烙印在所有生灵的灵魂本源之上,带着轮回本身的漠然与威严。

“梅元知,汝魂魄冲突已臻极致,善念执念与怨念黑暗,皆达顶点。此等‘生死平衡之态’,正是修补‘九渊归墟’轮回井裂痕的……绝佳薪材。”

九渊归墟!

孟川的元神在府君恐怖的威压下剧烈震荡,听到这个名字,更是心神剧震!那是传说中冥界最深、最古老的所在,是轮回法则运转的核心节点之一,相传上古大战时曾受重创,导致轮回不稳,时有漏洞。府君竟是要将梅元知当作修补轮回井的……材料?!

“随吾归去,完成汝之宿命吧。”

府君缓缓抬起那只由纯粹冥界法则构成的灰白色巨手。巨手看似缓慢,实则无视了空间距离,带着一种“注定如此”、“不可违逆”的宿命感,朝着下方被禁锢在混乱与痛苦中的梅元知残魂,缓缓抓下!

那巨手所蕴含的力量,并非毁灭,而是更高层次的——**剥离**与**拘禁**!它要将梅元知这缕处于特殊状态的残魂,连同他魂核深处那剧烈冲突的“生死平衡”之力,一同剥离出来,投入那九渊归墟的裂痕之中,以其魂质作为粘合剂,以其冲突的能量作为修补的火焰!

“不——!!!”

孟川目眦欲裂!他体内的雷霆真元在府君绝对法则的压制下如同陷入泥沼,寸步难行!但他不屈的意志在咆哮!元神空间深处,那枚九尾妖丹感受到主人即将被彻底剥夺的危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悲戚紫光,疯狂冲击着孟川的元神壁垒,传递出撕心裂肺的绝望!

“府君!住手!” 孟川怒吼,试图引动元神本源,哪怕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挣脱这禁锢,“他非器物!他是梅元知!他有他的意志!您不能……”

“聒噪。” 府君的目光甚至没有瞥向孟川,只是淡漠地吐出一词。

嗡!

一股无形的法则之力瞬间降临在孟川身上!他感觉自己的元神如同被亿万钧的玄冰冻结,连思维都变得迟滞,别说引动力量,连发出声音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灰白色的法则巨手,距离梅元知越来越近!

梅元知处于这场风暴的中心。

府君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审判,将他混乱挣扎的意识短暂地“冻结”了。

“修补轮回井的……薪材?”

这个认知,带着巨大的荒诞和彻骨的冰冷,狠狠刺入他混乱的魂核。

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是府君所谓的“交易”!所谓的“存在的意义”!

让他承受业火焚魂的痛苦,诱导他汲取怨念沉沦黑暗,给予他无常行走的权限,看着他挣扎、复仇、在善恶边缘沉浮……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将他“培育”成一种特殊的、蕴含极致冲突能量的“材料”!一件用来修补轮回的工具!

所有的苦难,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与沉沦,都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养蛊!

“呵……呵呵……” 一种冰冷到极致、绝望到极致、又带着无尽自嘲的笑意在梅元知的意识深处蔓延。

他以为自己挣脱了被斩杀的命运,在九幽找到了新的存在方式(哪怕是沉沦的),却原来,他从未挣脱过被当作棋子、当作工具的命运!在天妖门是傀儡,在府君眼中,也不过是更高级一点的修补材料!

灰白色的法则巨手已然笼罩头顶,那剥离灵魂的力量开始渗透他的魂体!魂核深处,那被一枝梅悲鸣唤醒的、属于“梅元知”的清明意志,以及那滔天的怨念与黑暗力量,在这更高层次的法则剥离之力下,都感到了本能的恐惧与……不甘!

不甘!

被当作工具的不甘!

被命运玩弄的不甘!

尤其是……当他“看到”(感知到)元神空间中,那枚属于一枝梅的妖丹,正爆发出绝望的紫光,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当他“看到”孟川被法则冻结,眼中充满了无能为力的痛苦与愤怒……

他们……都还在为他挣扎!

而他,却要被当作冰冷的材料投入那永恒的归墟裂痕,连存在的痕迹都彻底抹去?!

不!

绝对不!!!

这股强烈到冲破一切的不甘,如同在濒死的灰烬中投入的火种,瞬间点燃了梅元知魂核深处那处于极致冲突状态的两股力量——被唤醒的清朗执念,与吞噬了无数怨念的黑暗本源!

“吼——!!!”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混合了痛苦、愤怒、不甘与决绝的咆哮,竟强行冲破了府君法则对这片空间的局部禁锢!虽然身体依旧无法动弹,但他的意志,在生死绝境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冰晶面具彻底崩碎!露出梅元知那张因极致痛苦而扭曲、却又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决绝的魂体面容!

他身后的九幽狐影,在主人意志的剧烈冲击下,形态发生了恐怖的异变!不再是纯粹的狰狞怨兽,也不再是虚幻的哀鸣之影,而是两种形态强行融合!狐影的身躯一半燃烧着幽蓝冥焰,一半却流转着纯净的紫色光华(源自一枝梅的呼唤与联系)!三条狐尾更是扭曲纠缠,化作三条由冥冰、怨念、紫色守护灵光共同构成的、散发着毁灭与守护双重意志的——**混沌之尾**!

“府——君——!!” 梅元知仰天嘶吼,声音沙哑撕裂,充满了被愚弄的愤怒与决死的意志,“想拿我当修补轮回的薪柴?!休想!!”

他不再试图去压制魂核内那两股冲突的力量,反而以一种近乎自毁的疯狂,主动将它们推向更剧烈的碰撞与……融合!

“我的命!我的魂!由我自己主宰!!”

“就算是彻底湮灭!也要溅你一身污血!!”

恐怖的、远超之前的能量波动,从梅元知那强行融合冲突本源的魂核中爆发出来!这股力量是如此狂暴、如此不稳定,以至于连府君那只缓缓抓下的法则巨手,都微微停滞了一瞬!

“嗯?” 府君那由冥雾构成的面容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意外?祂显然没料到,这枚“材料”在最后关头,竟能爆发出如此强烈的反抗意志,甚至引动了其魂质更深层次的异变。

“冥顽不灵。” 府君的声音依旧淡漠,但那只灰白色的法则巨手,抓下的速度陡然加快!祂要将这枚即将失控的“材料”,在彻底爆炸前,投入归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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