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的雪比北海道更软。
观测站的铁门被金属牌打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在抱怨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张真源举着夜视仪扫过周围,雪地上只有他们一行人的脚印,远处的富士山顶笼罩在云雾里,像幅水墨画。
“西翼的通风口在那边。”严浩翔指着右侧的矮楼,墙角的积雪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有人来过。”
马嘉祺蹲下身,指尖捏起一点雪——雪粒里混着细小的金属碎屑,是最新款战术靴的鞋钉材质,和警视厅配发的一模一样。
“顾言提前到了。”他站起身,拍掉手上的雪,“他比我们想象的更急。”
刘耀文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沾着的雪粒被呵气融化:“那小子看着软,其实比谁都倔。当年丁程鑫教他打枪,他明明吓得手抖,却非要练到半夜,说不能让丁哥失望。”
张真源突然“嘘”了一声,指着观测站主楼的窗口:“有灯光!”
微弱的黄光在三楼闪烁,像颗埋在雪地里的星星。马嘉祺举起望远镜,看到窗台上放着个保温杯,杯身上印着警视厅的徽章——是顾言的东西。
“他在发信号。”严浩翔从背包里掏出绳索,“主楼的安保系统比数据里显示的更严,我们按原计划走通风管道,顾言在里面接应。”
西翼的通风口比想象中狭窄。张真源第一个钻进去,军绿色棉袄被管道壁蹭得沙沙响,少年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这里有新鲜的划痕,是用匕首撬开的,顾警官应该刚过去没多久。”
马嘉祺紧随其后,管道里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他伸手摸了摸管壁,指尖触到一点温热——是人体残留的温度,说明顾言离开不超过五分钟。
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张真源的声音带着惊喜:“找到开关了!能暂时关闭这段的红外感应!”
管道尽头的格栅被撬开时,他们正处在主楼的走廊夹层。顾言靠在墙壁上,手里的枪握得很紧,看到他们时松了口气,眼底的红血丝却更明显了:“三楼的档案室有密码锁,需要两个人同时验证指纹才能打开。”
“你父亲的指纹?”马嘉祺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左臂的伤口在攀爬中又裂开了,血渍透过绷带渗出来,在雪地上洇出小小的红点。
顾言的目光在他手臂上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包止血粉递过去:“还有丁哥的。”他的声音很低,“父亲说,这是观测站的最高权限,只有他们两个能打开。”
档案室的门在走廊尽头,密码锁的蓝光映在雪地上,像块凝固的冰。马嘉祺按上指纹时,指尖有些发颤——他的指纹数据库里还留着丁程鑫的记录,是当年在影阁一起执行任务时录入的,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产生关联。
“验证通过”的提示音响起时,顾言突然别过头,肩膀微微颤抖。刘耀文拍了拍他的背,没说话,只是把保温杯塞到他手里——里面的热可可还温着,是宋亚轩特意准备的,说能让人冷静点。
档案室里比外面暖和。中央的铁架上放着个黑色的保险箱,表面落着层薄灰,显然很久没被打开过。张真源刚想上前,却被马嘉祺拉住:“有陷阱。”
他指着保险箱周围的地面,瓷砖的颜色比别处深了些:“压力感应地雷,灵敏度很高,只要重量超过五十公斤就会引爆。”
顾言的脸色瞬间白了:“是父亲最喜欢用的型号,他说这种地雷不会致命,只会让人失去行动能力……”他突然停住,像是意识到什么,“他早就料到会有人来这里。”
严浩翔从背包里拿出折叠铲,小心翼翼地挖开瓷砖边缘:“线路很简单,是顾长风故意留的破绽。”他剪断红色的导线,抬头对张真源说,“该你上场了,天才。”
张真源立刻蹲在保险箱前,解码器的绿光映在他脸上,少年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是多重加密,需要同时破解三个密码层……有了!第一层是丁哥的生日,第二层是顾警官的警号……”
第三层密码解开时,保险箱发出“嗡”的轻响,箱门缓缓打开。里面没有想象中的交易清单,只有个牛皮笔记本,封面上印着影阁的徽章,边角已经被磨得发白。
马嘉祺拿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是丁程鑫的笔迹,娟秀却有力,和他利落的身手截然不同。
“7月15日,顾叔教我拆弹,他说做特工要心细如发,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9月3日,今天打靶得了第一,顾叔奖励我一把银戒,说这是影阁的传承。”
“12月24日,遇到个叫马嘉祺的新人,脸冷得像冰,打枪却比谁都准。”
……
最后一页的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下的:“顾叔和九头蛇的交易涉及生化武器,我必须把证据送出去。如果我没回来,麻烦告诉小言,丁哥不是叛徒。”
日期是三年前的6月14日,距离他被判定叛逃还有两天。
顾言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笔记本上,晕开了墨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丁哥不会叛逃……”
刘耀文想安慰他,却见马嘉祺突然合上笔记本:“有动静。”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无线电的滋滋声。严浩翔迅速关掉档案室的灯,五个人躲在铁架后面,看着门被推开,十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冲进来,为首的正是警视厅的首席监察官。
“顾长风果然留了后手。”严浩翔的蝴蝶刀在指尖转了个圈,“他算准顾言会带我们来这。”
监察官的声音在空荡的档案室里回荡:“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他的脚踩在压力感应地雷的位置,却毫不在意,“这些地雷早就被我拆了,顾长风老了,连自己的部下都信不过。”
马嘉祺突然笑了,笑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你以为我们没留后手?”他按下手腕上的控制器,观测站的警报声瞬间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在走廊里疯狂闪烁。
“张真源,动手。”
少年立刻敲击解码器,档案室的通风管道突然喷出白色的烟雾,是严浩翔提前准备的麻醉气体。黑色制服们纷纷倒下时,监察官想掏枪,却被顾言一脚踹在手腕上,枪“哐当”掉在地上。
“为什么?”顾言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父亲待你不薄……”
监察官冷笑一声:“待我不薄?他当年为了讨好九头蛇,把我妻子当成交易品送出去,这笔账我记了五年!”他突然冲向保险箱,却被马嘉祺拦住。
两人扭打在一起时,监察官的匕首划破了马嘉祺的手臂,旧伤加新伤,疼得他眼前发黑。严浩翔想帮忙,却见马嘉祺突然侧身,让监察官扑了个空,正好撞在铁架上,晕了过去。
“搞定。”马嘉祺喘着气,按住流血的手臂,“刘耀文,把他绑起来。”
张真源抱着笔记本,突然指着保险箱的夹层:“这里还有东西!”
夹层里是个U盘,插在电脑上的瞬间,跳出段视频——顾长风坐在观测站的窗边,头发花白,眼神却很平静:“小言,当你看到这个视频时,我应该已经死了。丁程鑫是个好孩子,是我对不起他。那些交易记录我早就备份交给了国际刑警,密码是你的生日。”
视频的最后,老人看着富士山的方向,轻声说:“告诉马嘉祺,银戒里的芯片,能证明丁程鑫的清白。”
马嘉祺愣住了,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银戒。阳光透过档案室的窗户照进来,在戒指上折射出细小的光斑,像颗藏在雪地里的星星。
严浩翔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该回去了。”
观测站外的雪还在下,却没那么冷了。顾言捧着笔记本走在最前面,脚步比来时坚定了许多。张真源跟在他身后,嘴里还在念叨着要给解码器升级,刘耀文则在和宋亚轩打视频电话,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笑意。
马嘉祺走在最后,看着他们的背影在雪地里移动,忽然觉得这场景很熟悉——三年前的湄南河,丁程鑫也是这样走在前面,黑色风衣被雨水打湿,却依然笑得明亮。
他握紧手里的银戒,金属表面的温度渐渐升高,像有团火在里面燃烧。或许真相从来都不是终点,那些为了追寻真相而聚集在一起的人,才是丁程鑫留下的最珍贵的礼物。
“快点!”严浩翔在前面喊他,手里举着顾言的保温杯,“热可可要凉了!”
马嘉祺加快脚步,雪粒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远处的富士山顶,云雾渐渐散开,露出湛蓝的天空,像块被擦亮的玻璃。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但至少此刻,他们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身后的脚印被新雪覆盖,身前的路却越来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