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回到安全屋时，窗台上的薄荷草沾着晨露。他褪下作战服，肩窝处的旧伤在阴雨天隐隐作痛——那是三年前在曼谷，被炽盟的人用改装过的麻醉弹击中的位置。
医疗箱的紫外线灯亮起来，他用镊子夹着消毒棉擦拭锁骨处的擦伤。镜子里映出后背纵横的疤痕，最深处的那道贯穿肩胛骨，是去年纽约双子塔爆炸时被飞溅的钢筋划开的。
“纽约……”他忽然想起严浩翔那句没承认的话，指尖顿在疤痕边缘。半秒的引爆延迟，足够让他从坍塌的电梯井里滚出来，却又刚好让他被余波掀飞。
耳麦里突然传来电流声，不是影阁的加密频道。
“马嘉祺，”严浩翔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像砂纸擦过金属，“知道第三方是谁吗？”
马嘉祺抓起桌上的P226，枪口指向窗外。安全屋在东京旧城区的阁楼里，楼下是喧闹的早市，没人会注意屋顶烟囱里藏着的监听设备。
“你侵入了影阁的通讯网。”他陈述事实，手指扣在扳机上。
“彼此彼此。”严浩翔轻笑，“你不也破解了炽盟的加密算法？不然怎么会知道柏林那次是我。”
马嘉祺沉默。柏林的狙击镜裂痕还嵌在抽屉深处，当时弹道分析显示子弹来自斜后方30度，正是炽盟惯用的伏击角度。
“那些黑衣人用的是9毫米帕拉贝鲁姆弹，”严浩翔的声音沉了些，“弹壳底标有九头蛇的徽记。”
马嘉祺的动作停住了。九头蛇，一个活跃在暗网的军火组织，据说背后有各国情报机构的影子。三年前曼谷那次行动，目标就是他们的亚洲区负责人。
“影阁的任务简报里，从没提过九头蛇会插手钚元素交易。”他说。
“炽盟也一样。”电流声突然变大，严浩翔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我在横滨港的仓库找到了……”
信号戛然而止。马嘉祺猛地拉开窗帘，早市的喧嚣涌进来，卖鲷鱼烧的摊位前飘着白烟。他抓起战术背包，指尖触到包里的烟雾弹——那是纽约爆炸案后，他特意改装的型号，引线燃烧速度比标准款快0.3秒。
半小时后，马嘉祺站在涩谷十字路口的忠犬八公像前。穿校服的学生们举着相机拍照，没人注意他左手无名指上转动的银戒——那是影阁特工的身份标识，内侧刻着的“寒刃”代号被磨得发亮。
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擦过他的肩膀，将一张折叠的纸条塞进他掌心。是严浩翔，换了副金丝眼镜，酒红色衬衫换成了深灰高领，唯独唇角那道疤还在。
“仓库里的监控被远程格式化了，”严浩翔的声音混在人群里，“但我找到这个。”
纸条上是用铅笔描的图案：两条缠绕的蛇，中间嵌着半块破碎的芯片。马嘉祺的瞳孔骤缩——这是影阁内部的加密标记，属于三年前曼谷任务的失踪者。
“认识？”严浩翔注意到他的指尖泛白。
“我的前搭档。”马嘉祺将纸条捏碎，“曼谷任务后，他被判定为叛逃。”
严浩翔挑眉：“影阁的规矩，叛逃者格杀勿论。”
“他死了。”马嘉祺的声音冷得像冰，“在湄南河的下游，被发现时手里攥着半块芯片。”
和纸条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突然，街角的大屏幕闪过一则新闻：横滨港仓库发生二次爆炸，现场发现多具身份不明的尸体。画面里，消防队员正从废墟里抬出焦黑的残骸，其中一具的手腕上，戴着和马嘉祺同款的银戒。
“影阁在灭口。”严浩翔的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光，“他们不想让我们查到九头蛇和三年前的事有关。”
马嘉祺转身走向地铁站，严浩翔跟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自动扶梯下行时，他们在镜面倒影里对视，马嘉祺看见严浩翔的高领毛衣下露出一点绷带，渗着暗红的血。
“受伤了？”他问。
“昨晚被流弹擦过。”严浩翔扯了扯衣领，“比不过‘寒刃’的身手，连擦伤都躲不过。”
马嘉祺想起集装箱上那个反手扔弹匣的动作，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他忽然停下脚步，扶梯还在运转，身后的人群发出不满的嘟囔。
“你左臂的火焰纹身，”他盯着严浩翔的手腕，“第三片火焰的角度不对。”
严浩翔的眼神变了。那道纹身是炽盟王牌的象征，每一片火焰的弧度都有严格规定。
“看来你观察得很仔细。”他慢慢卷起袖子，露出的不是火焰纹身，而是一道新鲜的刀疤，“真正的纹身，在三年前被激光洗掉了。”
马嘉祺的呼吸顿了半秒。三年前，正是曼谷任务的时间。
“我不是炽盟的人。”严浩翔的声音压得很低，“至少现在不是。”
扶梯到底端，人群将他们冲散。马嘉祺被裹挟着走向站台，回头时只看见严浩翔站在原地，风衣下摆被穿堂风吹得扬起，像一面即将燃尽的旗。
地铁进站的轰鸣声里，马嘉祺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加密信息，来自影阁的最高指令：清除目标严浩翔，附加坐标——涩谷地铁站台。
他抬头，看见严浩翔正朝他走来，手里捏着一部正在震动的手机，屏幕亮着的光映出他眼底的寒意。
显然，炽盟也发来了同样的命令。
列车呼啸而过，带起的风掀动两人的衣角。站台上的电子钟显示7点13分，距离下一班车进站还有45秒。
马嘉祺的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严浩翔的指尖则滑向裤袋里的折叠刀。他们像两头对峙的猎豹，肌肉紧绷，却在彼此的瞳孔里看到了同一件事——
三年前的曼谷，湄南河上漂浮的芯片，九头蛇的徽记，被洗掉的纹身，叛逃的搭档……所有碎片正在拼凑成一张网，而他们，都是网中央的猎物。
列车进站的灯光刺破黑暗，马嘉祺突然转身，撞开身后的通勤族，朝着紧急出口跑去。严浩翔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反应，跟着他跃过检票闸机。
警报声在身后炸开，保安的喊声被淹没在列车进站的轰鸣里。他们一前一后冲进消防通道，脚步声在楼梯间碰撞出回声。
“影阁和炽盟，都怕我们查下去。”严浩翔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这说明，三年前的事……”
“和九头蛇有关。”马嘉祺接话，在转角处翻身跃下最后三级台阶，落地时膝盖微屈，恰好避开严浩翔从侧方挥来的手。
那不是攻击，而是递过来的一样东西——半块烧焦的芯片，和纸条上的图案能拼出完整的九头蛇徽记。
“从横滨港废墟里抢出来的。”严浩翔的掌心还沾着黑灰，“你的前搭档，和我要找的人，可能死在了同一个地方。”
马嘉祺接过芯片，边缘的灼痕烫得指尖发麻。他忽然想起搭档临终前的最后一条信息，只有两个字：双蛇。
“现在怎么办，‘寒刃’？”严浩翔靠在布满涂鸦的墙壁上，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那簇不灭的火，“继续当组织的刀，还是……”
“找到另半块芯片。”马嘉祺将芯片塞进防水袋，“在东京塔的地下档案室。”
严浩翔挑眉：“那是影阁的禁区。”
“也是炽盟的死穴。”马嘉祺走向通道出口，晨光从铁栅栏的缝隙里漏进来，在他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今晚子时，入口见。”
严浩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光晕里，摸出手机，删掉了炽盟指挥官的最新指令。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映出他唇角那道疤——那是三年前在湄南河，被一颗跳弹擦过留下的。
旧伤还在隐隐作痛，新的痕迹已经刻进骨里。当两把刀开始怀疑握刀的手，当组织的指令变成催命符，他们能做的，只有循着血迹，找到那个被掩埋了三年的真相。
东京塔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清晰，像一柄刺入城市心脏的剑。而今晚，将有两把最锋利的刀，试着从剑刃上劈开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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