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营帐角落的软垫上,手里握着那枚玉佩碎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它略显粗糙的边缘。火光透过帘布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主营方向的火势早已被扑灭,但空气中依旧残留着焦糊的味道,令人胸口发闷。
魏劭坐在案前,正低头研究一张摊开的地图,眉头紧锁。他身上还带着未洗净的烟尘味,整个人像是从一场大战中刚脱身出来,疲惫却依旧绷紧着神经。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发虚。自昨晚那场突袭后,他对我的保护更严密了,连吃饭都要魏枭亲自端来。我知道他是担心我出事,可越是这样,我心里越不是滋味。
“魏叔……”我小声叫他。
他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继续盯着地图。
我坐直了些,试探着问:“我想吃竹笋。”
他终于抬眼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透着一丝不解:“这个时候?”
“我就是想吃嘛。”我嘟起嘴,故意用童声撒娇,“你不是说等安顿下来就让我挑吃的吗?我都忍了好多天了。”
他叹了口气,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我见状赶紧凑过去,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晃了晃:“你带我去嘛,我记得断龙峡那边好像有片竹林。”
“断龙峡?”魏朵正好掀帘进来,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脱口而出,“那是敌军粮草囤积的地方啊!”
我一怔,魏劭的眼神也变了,他猛地抬头看向魏朵,声音低沉而冷冽:“你说什么?”
魏朵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补救:“是、是前几天审讯俘虏时提到的,他们说断龙峡北侧有个隐蔽的山谷,专门用来储藏粮草。”
我看着魏劭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我只是随口提了个想法,怎么突然就牵扯到敌军了?
魏劭沉默了几秒,随后低头看向地图上的“断龙峡”位置,目光停留许久,像是在思索什么。
“主公?”魏朵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魏劭缓缓合上地图,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今晚召集军师议事。”
说完,他起身朝外走去,步伐稳健,却透着一股压抑的紧张感。
我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头一阵发紧。他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否则不会这么快做出反应。
魏朵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低声对我说:“福福,你以后别乱提地方名字了,尤其是这种偏僻的地形。”
我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她转身离开后,我独自坐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那枚玉佩碎片。它的温度似乎比刚才更高了一些,仿佛回应着我内心的波动。
夜幕降临,主营内灯火通明,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听着外面偶尔传来的低语和脚步声,翻来覆去睡不着。
魏劭和军师已经密谈了许久,我一直守在营帐外,想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却被魏枭拦了下来。
“回去休息。”他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假装顺从地点头,然后趁他转身的一瞬间,装作脚下一滑,顺势滚到了营帐边沿。虽然只听见了一个词——“埋伏”,但我已经足够明白,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我爬起来,若无其事地走回自己的床铺,躺下后却睁着眼睛,思绪翻涌。
魏劭一定发现了什么,才会对断龙峡如此敏感。那个地方,真的只是敌军的粮仓吗?还是……
我摸了摸胸口的胎记,它今天又发热了一次,是在我说出“断龙峡”三个字的时候。
难道那里,还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昨晚的画面: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魏枭挡在我面前的身影,还有魏劭紧握我手腕时那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我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卷入这一切。但我能感觉到,那些关于印记、玉佩、石板符文的秘密,正在一步步逼近我。
而我,已经无法置身事外。
第二日清晨,主营内气氛格外凝重。魏劭早早便召集了亲卫队与军师商议对策,我也被破例允许在一旁旁听。
军师站在案前,手中拿着几份密报,神情严肃:“断龙峡的确是个战略要地,三面环山,仅有一条狭窄通道可供通行,易守难攻。更重要的是,那里有一片天然竹林,敌人可以借此隐藏兵力。”
“粮草三万石。”他念出密报上的内容,声音微颤,“足够支撑他们至少三个月的战事。”
魏劭听完,神色愈发阴沉。他低头看着桌上的地形图,半晌才开口:“他们为何选在那里?”
军师沉吟片刻,道:“或许是看中了地形隐蔽,也可能是……另有布置。”
“另有布置?”我忍不住问出口。
军师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魏劭忽然抬头,目光落在军师手中的笔记上。我注意到那页纸上写着几个字——“竹林”、“机关”。
我的心猛地一跳。
“你是说,那里可能有机关?”我追问。
魏劭却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示意我安静。
军师将纸页收起,轻声道:“目前尚无确切证据,但不排除这个可能。”
我低下头,心里却更加不安。昨晚那块石头发光的情景再次浮现脑海,还有那枚玉佩碎片,它们之间是否也有联系?
“福福。”魏劭忽然开口。
我抬起头,看见他正注视着我,眼神深邃而冷静:“你昨天为什么突然提起断龙峡?”
我一愣,随即摇头:“就是想吃竹笋了嘛,没什么别的意思。”
他没有再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但我知道,他并没有完全相信我的话。
会议结束后,魏劭立刻下令加强主营戒备,并安排斥候前往断龙峡附近探查。而我,则被要求留在主营,不得擅自行动。
魏枭依旧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他的沉默让我更加心绪不宁。
“魏枭。”我轻声叫他。
他转过脸,目光警觉。
“你觉得……他们会打过来吗?”我问得小心翼翼。
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答道:“不知道。”
我望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但他依旧是那副高冷的模样,毫无波澜。
风从远处吹来,拂过营地,掀起一角帘布。我隐约听见魏劭与军师在另一个营帐中的低语,内容模糊不清,唯有几个字清晰地飘进耳中:
“……不能让任何人靠近她……”
我抿了抿唇,低头看着掌心的玉佩碎片,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他们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而我,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