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风铃响了。吴所畏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惨状,眉头皱紧:“怎么回事?”
“不知道。”岳悦正用胶带粘那面裂了的镜子,头也没回。
“池骋干的?”吴所畏声音沉下来。
“不知道。”岳悦还是这句。
吴所畏走进来,踩在碎玻璃上嘎吱响。“你打算怎么办?这地方还能开?”
“门修好就能开。”岳悦粘好最后一条胶带,看着镜子里自己破碎的影像。
吴所畏看着她平静的侧脸,那种陌生感又涌上来。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我认识个朋友,在商场里有铺位,位置不错,租金可以谈…”
“不用。”岳悦打断他,转过身,眼神清澈,“我就在这儿。”
“为什么?”吴所畏不解,甚至有点恼火,“这破巷子有什么好?池骋要是真想弄你…”
“他弄他的。”岳悦语气平淡,“我站我的。换地方?躲哪儿去?他池骋的手,能伸多长?”她看着吴所畏,“你钓着他,不也在他手心里?”
吴所畏脸色瞬间难看:“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岳悦扯了下嘴角,“我就懂一点:我站在这儿,这地方再破,是我的地方。他砸一次,我修一次。他砸十次,我修十次。我倒要看看,是他砸得快,还是我站得稳。”
吴所畏看着她,像看一个怪物。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步子很快,像要逃离什么。
岳悦继续收拾。天快黑时,门口又有人影。
是王经理。她穿着便服,站在破门外,看着里面,脸上没什么表情。
“王经理。”岳悦停下手里活。
王经理走进来,环顾一圈,目光落在那盆顽强立着的绿萝上。“听说了。张丽干的?”
“没证据。”岳悦还是这句。
王经理哼了一声,没追问。她看着岳悦:“风尚潮流那边,你明天还来吗?”
“来。”岳悦答得干脆,“我签了合同,上班时间归店里。”
王经理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说:“我有个朋友,在市中心开了家轻奢买手店,正缺个懂搭配、能镇得住场的店长。待遇…是你现在三倍不止。有独立办公室,不用看人脸色。”她顿了顿,“你,有兴趣吗?”
这橄榄枝,比刚子递的钱,比吴所畏提的铺位,都更诱人。
岳悦没立刻回答。她看着王经理,眼神很静。
“王经理,谢谢您看得起我。”岳悦开口,声音清晰,“但我的店刚开张,虽然小,虽然破了点,但它姓岳。我走了,这地方,”她指了指满地的狼藉,“就真被砸趴下了。”
王经理眼神动了动:“想清楚了?机会不常有。”
“想清楚了。”岳悦点头,“我的根,在这儿。”
王经理没再劝。她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旁边唯一完好的小凳子上:“拿着。不是施舍,是预付金。”
岳悦疑惑地看着她。
“我女儿,高三了,不会打扮,整天灰头土脸没精神。下周末带她来找你。”王经理语气平淡,“按你的价码,该多少收多少。这钱,先放你这儿。”她说完,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又停住,没回头:“门赶紧找人修好。自己当老板,门面不能太难看。”
王经理走了。岳悦拿起那个信封,不薄。她捏着信封,又看看那盆绿萝。
她走到破洞的门边,看着外面黑下来的巷子。风还是冷,但她站得笔直。
玻璃碎了,脊梁没断。根扎在土里,就还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