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发布会后台，看着林知夏西装革履地站在台上，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他比五年前更瘦了，轮廓更深，像是被什么细细雕刻过。台下闪光灯此起彼伏，苏念挽着他的手臂，笑得像个完美的瓷娃娃。
"沈医生，"叶小满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没回答，只是往前走了一步。隔着幕布的缝隙，我看见林知夏低头看表，动作干净利落，和从前一模一样。他还在吃药，每次发布会前都要吞两粒白色药片。
"他现在每周都要做三次血液透析。"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很轻，"因为那颗心脏，早就开始排异了。"
叶小满倒吸一口冷气。
"但他不知道。"我扯了扯嘴角，"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沈医生，你别冲动。"叶小满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让我吃了一惊。我甩开她的手，手指已经触到幕布边缘。苏念正在台上说笑，声音甜得发腻："知夏最疼我了，他从来不会骗我。"台下响起一片尖叫声。林知夏的脸色突然变了，他猛地转头看向后台。我往后退了一步，心跳快得像是要撞出来。叶小满拽着我往侧门走："再等十分钟，等苏念说完最后一段。"我靠在墙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混着远处的欢呼，一下比一下急促。
\[正文内容\]
培养箱里的那颗心脏还在跳。
我盯着监控屏上跃动的曲线，指尖划过"沈砚白-林知夏"的字样。五年了，这串字符像根刺扎在我骨缝里，每次触碰都渗血。
"你过得好吗？"
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橡胶手套硌得指节发疼，心跳监测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培养液剧烈晃动，那颗心在透明薄膜下疯狂抽搐，仿佛要挣脱束缚。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迅速关掉手术记录。院长站在门口，手里攥着病历本："又看五年前的数据？"
"患者配型失败。"我把监控屏转向他，"这颗心脏不匹配任何登记在册的受体。"
老人浑浊的眼珠颤了颤："沈医生，有些事..."
"我知道。"我扯下橡胶手套扔进回收桶，金属器械撞出清脆声响，"但它是活的。"
走出实验室时手机震动。匿名短信只有五个字：**她在等你死。**
晨光刺破云层的时候，叶小满正在翻母亲遗物。相框压着泛黄报纸，某张照片角落里，穿病号服的女孩和少年并肩而立。她放大画面，看清两人交握的手——少年手背有道蜈蚣状疤痕。
"沈砚白..."她念出这个名字，指尖微微发抖。五年前器官捐献记录显示，这个"死者"的心脏流向成谜。
窗外传来急促刹车声，她下意识拉上窗帘。笔记本屏幕映出她苍白的脸，搜索栏还停在"林氏集团独子医疗档案"界面。
"叮——"
未知号码来电，机械变声器传出沙哑话语："别查沈砚白。"通话戛然而止。
林知夏对着镜头微笑，西装内袋的照片被体温熨得发软。照片上少年枕在他肩头，睫毛在眼睑投下蝶翼般的阴影。闪光灯此起彼伏时，他听见胸腔深处传来不属于自己的心跳。
"林先生，您觉得什么是完美伴侣？"
"苏念小姐是..."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最好的选择。"
记者们哄笑着追问未婚妻细节，他扯了扯领带。西装口袋里的药瓶磕到肋骨，冰凉触感让他想起那个雨夜——有人把心脏塞进他怀里，说"要活得比我好"。
轿车驶入地下车库时，他看见后视镜里闪过白大褂的衣角。猛地踩下刹车，后窗玻璃映出街边咖啡馆，穿实验服的男人正低头查看手机。
我认出那是自己常去的咖啡馆。今天本该在那里见个线人，此刻却空留半杯冷掉的美式。风卷着传单贴在窗上，隐约露出"器官买卖"字样。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加密邮件。附件里视频画面晃动，某个地下室传来金属碰撞声，接着是年轻女子的啜泣。最后帧画面定格在编号**LYX-0520**。
"LYX..."我摸向胸口疤痕，突然想起林知夏病历上的研究代号。
叶小满冲进市立医院档案室时，保安正在更换门锁。她亮出记者证："我要查五年前的心脏移植记录。"
"沈医生刚封存了相关档案。"保安打量她，"你是他什么人？"
"朋友。"她撒谎从不脸红，"他让我来取份资料。"
保险柜第三层有个牛皮纸袋，里面除了病历还有张字条：**别相信表面数据。**
我摘掉听诊器，它刚才贴在林知夏胸口时微微发烫。检查室里消毒水味刺鼻，单向镜映出他更衣的背影。当白色绷带滑落，我看见他左胸下方狰狞的十字疤痕——和我手臂上的完全一致。
"沈医生？"
我猛然转身。林知夏已经穿好衣服，领带结打得一丝不苟。"检查结果如何？"
"很好。"我把报告递给他，"不过建议减少咖啡摄入。"
他接过文件的手指关节泛白："你见过捐赠者家属吗？"
"没见过。"我避开他的目光，"系统显示捐赠者已故。"
走廊尽头传来争执声。陆沉拽着个护士往这边走，黑色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林知夏突然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如果..."他喉结滚动，"如果你遇见他，会说什么？"
"我会说..."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他救了值得的人。"
陆沉推开门时，我们仍保持着牵手的姿势。经纪人阴鸷的目光扫过我们，林知夏立即松开手，但袖口残留的体温灼伤了我。
"沈医生。"陆沉皮笑肉不笑，"能借一步说话吗？"
我跟着他走到安全通道。楼梯间回荡着他的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五年前那场车祸，沈砚白根本没死对吧？"
冷汗顺着脊椎滑落。他掏出手机，照片上是我戴着呼吸面罩的样子。
"好好演你的器官修复专家。"他把烟头摁在我掌心，"否则..."他指向楼上，"让他替你死第二次。"
深夜的实验室，我解开衬衫纽扣。疤痕从锁骨蔓延至心口，像条休眠的蜈蚣。匿名信里的照片正是这里，背面写着：**她的心跳还在等你。**
我摸出抽屉深处的U盘，五年前的监控录像开始播放。画面里，担架床上的人戴着呼吸面罩，但手背赫然有道蜈蚣状疤痕...
"你果然还活着。"
叶小满的声音惊得我转身。她举着录音笔："沈砚白，或者说...沈砚？"
"听着..."我按下播放键。录像继续：医生掀开白布，露出捐赠者完整面容——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这不是整容能做到的。"她咬住嘴唇，"当年我妈作为器官协调员，最后通话记录就是和沈砚白。她说发现了不得了的事，第二天就..."
我们同时看向U盘里的加密文件。当解码完成，密密麻麻的交易记录中，频繁出现**LYX-0520**编号。最后一页附着照片：病床上的林知夏正在输液，床头挂着"LYX项目组"的牌子。
"LYX是林知夏的项目代号。"我扯过键盘，"但0520..."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是我们的..."
玻璃突然炸裂。叶小满扑倒我时，子弹擦过她手臂。我拽着她滚进培养舱后面，那颗心脏仍在液体里跳动。
"现在相信我是谁了吗？"我按住她流血的手臂，"他们要灭口。"
楼上传来重物坠地声。我摸出藏在假墙里的枪，这是第一次握枪，却莫名熟悉。电梯井传来脚步声，我拉着她躲进通风管道。
"为什么..."她疼得直喘气，"为什么要救我？"
我看着她胸前的记者徽章，那里刻着"YXM"三个字母——叶小满，YXM。五年前那封遗书上，我写过同样缩写的句子。
"因为你妈..."我吻了吻她渗血的额角，"救过我。"
林知夏在暴雨中狂奔。西装被雨水浸透，怀里的病历本快要散开。当他终于冲进医院后巷，看见的只有满地碎玻璃。
"沈砚！"他嘶吼着，胸腔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掌心贴着十字疤痕，那里突然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皮肤。
救护车鸣笛由远及近。他跌坐在积水里，看着自己映在水洼中的倒影——那张脸和记忆里越来越模糊的少年渐渐重合。
"你到底是谁？"
我抱着叶小满蜷缩在桥洞下。她发着高烧，嘴里不停念叨"LYX-0520"。我解开她衬衫纽扣找创可贴，却看见她腹部有道淡粉色疤痕——和我的几乎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警笛声。我握紧枪想，也许该去找那个总在咖啡馆徘徊的影子。或者去查查LYX项目，又或者...
"沈砚白！"暴雨中突然传来嘶吼。我抬头，看见浑身湿透的林知夏站在桥上，手中攥着半张烧焦的照片。
\[未完待续\]我扣住叶小满流血的手臂，通风管道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睫毛上凝结着汗珠，嘴唇咬出深色血痕。
"沈砚..."她喉咙里滚出破碎的音节，"U盘...加密文件..."
楼上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像是有人摔在培养舱上。我摸到口袋里的钥匙串，金属环上的小刀硌着掌心。电梯井的脚步声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呼吸声——就在我们头顶的检修口。
"别动。"我把叶小满往身后藏，单手撑起检修盖。黑影闪过时我甩出小刀，金属撞击声炸响，对方闷哼着摔进管道。我拽着叶小满跳下去，那人身手却极快，翻身又追上来。
"跑！"我推她一把，转身抓住追兵的手腕。那人戴着黑色面罩，袖口露出半截青灰色纹身。他力道大得惊人，我被按在管道壁上，喉管瞬间收紧。
冷光闪过，匕首抵住我颈动脉。他扯下面罩，右脸有道蜈蚣状疤痕。
"你果然还活着。"他声音沙哑，"五年了，还不知道真相？"
我瞳孔骤缩。记忆深处有什么在翻涌，却又抓不住。他手上加力，刀刃割破皮肤："当年那场车祸，是你替..."
枪声突兀响起。他身体猛地一震，血溅在我脸上。叶小满举着枪踉跄后退，手腕还在发抖。我拽着他领口往下压，两人同时滚出通风口。
"你..."我摸向他胸口，子弹穿透了心脏。他手指抽搐着抓住我衣襟，喉头咕噜作响，最后吐出几个字："LYX是...实验..."
警笛声由远及近。我扯下他身份牌，编号旁印着林氏集团标志。叶小满突然蹲下来，从他靴筒抽出张照片——五年前的我和林知夏躺在担架床上，手背贴着同样的住院标签。
"他们在找备份体。"她声音发颤，"所以要灭口。"
我盯着照片边缘的日期。2021年5月20日，正是我"死亡"那天。培养舱的玻璃渣在脚下咯吱作响，远处传来救护车鸣笛。
"我们得去林知夏家。"我扶着墙站起来，"今天是他和苏念订婚的日子。"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