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的手腕被一股温热唤醒,她眨了眨眼,视野逐渐清晰。夜琉璃正用指尖轻轻蹭着她腕间的同心契印记,红衣被血污浸染得凌乱而斑驳,可发间的黑曜石却在微光中闪着柔和的亮。“醒了?”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唇角却扬起一抹浅笑,“刚才你晕过去的时候,墨影差点急疯。”
云瑶撑着身子坐起来,视线扫过四周。落霞观的石阵旁,林晚晴正动作娴熟地为夜琉璃包扎肩上的伤口——那道血痕是替她挡下苏清寒拂尘时留下的。她垂眸看着那尚未愈合的伤,心里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苏清寒呢?还有魔域的长老?”
“被带走了。”林晚晴抬起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些许疲惫,顺手递过一碗清粥,“仙域的人查清楚了,苏清寒私下和虚无之影勾结,想借影潮夺权。魔域那位长老不过是个棋子,以为毁掉天堑就能让魔域称霸。”她顿了顿,目光朝里屋一瞥,“月瑶体内的影子随着天堑修复已经消失了,现在正在休息。”
云瑶接过粥碗,指尖触到碗沿的温度,忽然怔住。“同心契……”她喃喃道。
夜琉璃闻言抬起手腕,双莲印记依然停留在那里,只不过颜色淡了许多,如同融进了皮肤的水墨画般隐约可见。“林姑娘说,这印记不会消失了。”她晃了晃手腕,语气带着几分玩笑似的轻松,“算是……留个纪念?”
云瑶低头盯着自己腕间的印记,忽然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这是她第一次在夜琉璃面前露出如此柔和的笑容,像碎星剑的光芒穿透晨雾,清冷中透着暖意。“算。”
三日后,忘川渡的码头热闹非凡。仙域使者带走苏清寒时,远远朝云瑶躬身行了一礼——这一举动既是对她的认可,也是对“仙魔共存”的默契默许。另一边,魔域的暗影卫肃然列队,押送着被废除长老身份的叛徒返回魔域。墨影临行前看了夜琉璃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句低沉的“少主保重”。
林晚晴站在码头边,身旁的月瑶脸色已恢复如常,灰黑褪去,眉眼间透着与姐姐相似的温柔。“以后如果路过,我给你们煮新酿的药茶。”林晚晴挥着手,嗓音里满是真诚。月瑶也跟着点头,笑容浅浅,“记得来。”
乌篷船再次启航,船上只剩下云瑶和夜琉璃。
“接下来去哪儿?”夜琉璃懒洋洋地靠在船舷边,目光追随着水面倒映的流云,“回仙域复命?还是跟我去魔域看看焚心谷的花开了没有?”
云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静静望着远处天堑愈合的方向,碎星剑安静地横在她膝上,宛如沉睡的伙伴。“仙域的规矩,魔域的纷争,都暂时和我没关系了。”她转头看向夜琉璃,眼神里的清冷却早已被暖意取代,“玉简上记载,千年前的圣女修复天堑后去了凡界的‘归云崖’。”
“归云崖?”夜琉璃挑了挑眉,好奇的语气像是在听什么有趣的故事,“听着像个能看到很多云的地方。”
“嗯。”云瑶微微颔首,唇角轻扬,“据说那里的云能映出人心底最想去的地方。”
夜琉璃闻言笑了起来,手掌间燃起一小簇温暖的火焰,火光映衬着两人腕间相似的印记。“那可得去看看。”她凑近云瑶,压低声音,轻得像耳语,“说不定,能映出两个并排走的影子。”
船尾划开水面,荡起粼粼波光,天空的流云、岸边的草木都被揉碎在涟漪之中。阳光洒下来,照在她们腕间的同心契印记上,泛着淡淡的光。那印记不再是束缚,也不再是钥匙,而是一道浅浅的痕迹,仿佛她们一路走来的足迹,悄然刻入彼此的生命。
天堑虽已闭合,但偏见仍未消散。然而总有一些东西比规则更坚韧,比仇恨更恒久。就像此刻两人在船头相视一笑的目光,像乌篷船驶向远方的轨迹,也像那句无需言明却彼此懂得的约定——
此去山高水长,你我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