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散兵渐渐睁开眼，眼底还残留着几分刚从睡眠中挣脱的茫然。
下一秒便被错愕与不耐取代，眉头瞬间拧成一团。
他动了动指尖，竟发现自己浑身都动弹不得，低头一看，才发现倾末整个人都像只黏人的八爪鱼，牢牢挂在了他身上。
一条腿死死缠在他的腰间，力道大得不像睡熟的模样，缠着厚厚绷带的手臂紧紧圈着他的胳膊，脸颊贴在他的胸口，温热的呼吸均匀地洒在他的衣料上，连带着他冰冷的躯体。
“啧，麻烦死了。”
散兵在心里暗自腹诽，语气里满是嫌弃，却又刻意压着动静，生怕吵醒身上的人。
他想抬手把这黏人的小姑娘挪开，可四肢都被她缠得紧实，稍一用力，便怕牵扯到她的伤口，只能硬生生憋着，任由她继续缠着自己。
迟疑了片刻，散兵还是缓缓抬起手，轻轻覆盖在倾末的背上——他是人偶，没有体温，指尖和掌心都透着刺骨的冰凉，刚一碰到倾末温热的衣衫，便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呼吸便沉了半拍，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凉意惊扰，却又因为睡得太沉，没能醒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往他怀里又缩了缩，缠得更紧了些。
指尖传来倾末身体的温热，与他的冰凉形成鲜明的对比，散兵感觉到空虚的胸腔像是跳了一下，身上渐渐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不是烦躁，不是别扭，也不是平日里的冷漠，是一种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浅浅的，却格外清晰。
他皱了皱眉，试着去琢磨这种异样，可想来想去，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却又生不出半分厌恶。
“罢了，就先这么躺着吧。”
散兵在心里默默想着，索性不再纠结那些异样的情绪，也不再试图挣脱，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任由倾末挂在自己身上，掌心依旧轻轻覆在她的背上，没有用力，只是浅浅地搭着。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胸腔里平稳的心跳，能听到她温热的呼吸声，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所有的感知都被这个黏人的小姑娘占据，却奇异地没有生出烦躁，反而多了一丝莫名的安稳。
只是这份安稳没持续多久，便被心底的不耐再次取代，散兵盯着倾末熟睡的模样，嘴角挂着浅浅的嫌弃，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个死猪到底什么时候才醒？再这么压着他，迟早要把她扔回自己的房间去。
可转念一想，看着她睡得安稳又香甜的模样，眉头舒展，嘴角还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不似平日里那般小心翼翼、满眼试探，他心底的不耐又悄悄淡了几分。
暖炉里的柴火还残留着一点余温，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落在两人身上。
散兵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躺着，他依旧觉得别扭，依旧嫌弃倾末黏人、睡相差，依旧说不清自己身上那股异样的感觉，任由她继续挂在自己身上，心里暗自想着：再让她睡一会儿，等她醒了，看他怎么罚她。
这般想着，散兵又缓缓闭上眼，没有再纠结那些杂乱的思绪。
倾末起初她还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浑身暖融融的，像是裹在一团柔软的云朵里，身边还有一股让人安心的气息，让她舍不得醒来。
可当她缓缓睁开眼，视线聚焦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僵住了，心脏猛地一跳，随即便是一阵慌乱，下意识地倒抽一口冷气，差点叫出声来。
眼前不是熟悉的枕头，也不是休息室的天花板，而是散兵那张放大的俊脸。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紫色的眼眸闭着，眉头微微蹙着，平日里总是挂着刻薄话语的薄唇，此刻微微抿着，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柔和。
倾末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从耳根一直红到脖颈，连呼吸都变得慌乱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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