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第一次见到陆时衍,是在陆家老宅的书房。
红木书架从地面直抵穹顶,空气里浮动着陈年旧书与雪松香混合的冷冽气息。男人坐在黑檀木书桌后,指间夹着支未点燃的雪茄,衬衫领口松开两颗纽扣,露出冷白颈线。他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目光扫过她时像淬了冰的刀,却在触及她手腕上那串旧檀木手链时,喉结几不可察地滚了滚。
“留下。”他说,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最低音,“你要的翻案证据,我有。”
苏晚攥紧了袖口下的掌心,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她认得这个声音——财经频道上无数次出现的陆时衍,那个站在金字塔尖,能用一句话决定无数人命运的男人。而此刻,他正用她父亲的自由做筹码。
“我需要做什么?”她问,声音发颤,却强迫自己直视他。
陆时衍的目光落在她腕间的手链上,那串被摩挲得发亮的老檀香木,正散发出若有似无的暖香。这气味让他紧绷的神经奇异地松弛下来,是他失眠夜里唯一的解药。“待在我能看到的地方。”他说,语气不带任何情绪,“直到我厌倦为止。”
苏晚跟着他走出书房时,走廊的灯光在他身后拉出狭长阴影,像一张无形的网。她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这串手链时说的话:“这是陆家欠我们的。”那时她不懂,只当是句疯话。如今才知,原来她们早就落入了这场横跨两代的恩怨里。
夜里,苏晚被安排住在老宅西厢。窗外下起了雨,打在芭蕉叶上沙沙作响。她刚躺下,就听见房门被轻轻推开。陆时衍站在门口,身上带着雨水的寒气,眼底是掩不住的疲惫。
“能……让我靠近一点吗?”他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脆弱的恳求。
苏晚愣住了。这个白天还冷漠如冰的男人,此刻竟像个渴求温暖的孩子。她下意识地往里挪了挪,看着他在床边坐下,闭上眼睛,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的檀香。
“这味道……很安心。”他喃喃道,嘴角竟有了一丝极浅的笑意。
那一刻,苏晚的心忽然软了一下。她想起他眼底的红血丝,想起他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原来再强大的人,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刻。可下一秒,父亲在狱中的憔悴面容又浮现眼前,她猛地别过脸,提醒自己不能心软。
陆时衍似乎察觉到她的抗拒,睁开眼,恢复了惯常的疏离。“早点睡。”他起身离开,关门声轻得像一声叹息。
房间里重归寂静,苏晚却再无睡意。她看着腕间的檀香木手链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忽然分不清,这香气是救赎,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而那个男人,是她的仇人,还是……她沉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