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的滑滑梯旁，朱志鑫正蹲在地上，小心
翼翼地用树枝画小火车。他今天穿了件黄色的
小外套，像颗圆滚滚的柠檬糖，阳光落在他软
乎乎的发顶上，连带着翘起的呆毛都透着股憨
气。
"画得真丑。"
清冷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朱志鑫手一抖，
树枝在画纸上划出道歪歪扭扭的线。他猛地抬
头，看见苏新皓站在旁边，背着小小的卡通书
包，表情淡淡的，眼神却带着点藏不住的促
狭。
"才不丑！"朱志鑫把树枝往地上一戳，脸颊鼓
鼓的，"这是托马斯！跑得可快了！"
苏新皓弯腰，用指尖在他画的"火车头"上点了
点："轮子都是歪的，会翻车。"
"你才翻车！"朱志鑫急了，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最宝贝自己画的小火车，被苏新皓这么说，
委屈像泡泡似的往上冒。他吸了吸鼻子，金豆
豆就忍不住滚了下来，砸在黄色外套上，洇出
小小的湿痕。
苏新皓看着他掉眼泪，嘴角的小得意慢慢淡
了。他蹲下来，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颗用
糖纸包着的草莓糖，递到朱志鑫面前。
"给你。"声音放软了点，还有点不自然。
朱志鑫扭过头，把脸埋在膝盖里，瓮声瓮气地
说："不要！"
眼泪还在吧嗒吧嗒掉，像断了线的小珠子。苏
新皓看着他微微耸动的后背，有点无措。他其
实就是想跟朱志鑫说话，可每次一开口，就变
成了欺负人的话。
他凑近了点，见朱志鑫还在哭，突然伸出小
手，飞快地在他湿漉漉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软软的，带着点眼泪的咸味。
朱志鑫猛地抬起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眼睛
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你、你干
嘛！"
苏新皓被他看得有点慌，把糖往他手里一塞，
转身就想跑，却被朱志鑫拉住了衣角。
"糖……"朱志鑫吸了吸鼻子，把糖纸剥开，露
出粉红色的糖块，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甜甜
的草莓味在舌尖散开，委屈好像也跟着淡了
点。他含着糖，含糊地说："那你不许说我的托
马斯丑了。"
苏新皓停下脚步，背对着他点点头，耳根悄悄
红了。
下午午睡时，朱志鑫睡不着，趴在小床上，偷
偷看对面床上的苏新皓。他闭着眼睛，长长的
睫毛垂着，看着倒挺乖。朱志鑫想起早上那个
吻，脸颊有点发烫，又有点气鼓鼓一﹣这人总
欺负他，真讨厌。
可没过一会儿，他又忍不住想：苏新皓的糖还
挺甜的。
起床后吃点心，老师给每个人发了块小蛋糕。
朱志鑫吃得满脸都是奶油，像只小花猫。苏新
皓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的样子，嘴角偷偷翘了
翘，然后伸手，用指尖擦掉他鼻尖上的奶油。
朱志鑫愣了一下，没躲。苏新皓的指尖凉凉
的，擦完就赶紧收了回去，假装看窗外。
朱志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蛋糕，突然挖了一大
块，递到苏新皓嘴边："给你吃。"
苏新皓犹豫了一下，张嘴吃掉了。
奶油的甜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朱志鑫看着
他，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苏新皓抬头，撞进
他亮晶晶的眼睛里，那里已经没有了眼泪，只
有满满的笑意，像盛着阳光。
放学时，朱妈妈来接他，看见两个小孩手牵着
手从教室里走出来，忍不住笑着问："今天没吵
架呀？"
朱志鑫仰起脸，炫耀似的晃了晃手里的糖纸：
"苏新皓给我糖了！"
苏新皓没说话，只是悄悄收紧了牵着朱志鑫的
手。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黏在一
起，像块扯不开的麦芽糖。
幼儿园的日子就这样热热闹闹地过着。苏新皓
还是总爱逗朱志鑫，抢他的小皮球，藏他的蜡
笔，故意学他说话的腔调。朱志鑫也还是爱哭
鼻子，金豆豆说来就来，可每次哭完，总会被
苏新皓哄好一一有时是颗糖，有时是朵从花坛
里摘的小雏菊，有时，是个飞快又笨拙的亲
亲。
老师看着这对小冤家，总笑着摇头："苏新皓
啊，你要是把逗朱志鑫的心思用在吃饭上，就
能长更高了。"
苏新皓会抿着嘴不说话，却在下次吃饭时，把
朱志鑫不爱吃的青菜，偷偷夹到自己碗里。
朱志鑫那时还不太懂苏新皓的心思，只觉得这
人奇奇怪怪的。明明上一秒还在抢他的草莓
酱，下一秒就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夹给他；刚刚
还笑话他吃饭吧唧嘴，转头就默默帮他擦掉嘴
角的米粒。
就像那次吃午饭，餐盘里躺着绿油油的菠菜，
朱志鑫皱着眉，用勺子戳来戳去，怎么也不肯
送进嘴里。苏新皓坐在对面，冷不丁地冒出一
句："像毛毛虫。"
朱志鑫本来就怕虫子，一听这话，脸都皱成了
包子："才不是！"嘴上反驳着，筷子却攥得更
紧了，眼神飘向别处，就是不看那盘菠菜。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