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栩沉没有躲闪,结结实实地承受了这一推,身体向后晃了一下才站稳。他看着程曜发红的眼眶和剧烈颤抖的肩膀,那些压抑了五年的悔恨和酸楚再也无法遏制,汹涌地冲上喉咙,堵得他眼眶发胀。
“不是!”他急促地反驳,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急切,“那天……我听到程叔叔打电话了!他说你期末考砸了,全是因为我!”他猛地向前一步,双手用力抓住程曜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从回忆的泥沼里拽出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说……他说必须让我转学,不能再让我影响你!”
蒋栩沉的声音哽住了,巨大的酸楚冲上鼻腔和眼眶,视野瞬间模糊。他努力吸着气,胸膛剧烈起伏,像一条离水的鱼。“我……我害怕……”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程曜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脆弱,“我怕我真的会毁了你……我怕看到你因为我,再也不能跑,再也不能拿金牌……”
滚烫的液体终于冲破禁锢,无声地滑过蒋栩沉的脸颊,砸在两人之间冰冷的地面上。他低着头,肩膀微微垮塌,仿佛卸下了背负了整整五年的沉重枷锁,只剩下无处遁形的痛苦和卑微的祈求:“除了走……除了推开你……我还能怎么办?”
时间仿佛在黄昏的尘埃里停滞了。程曜僵硬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胸前奶茶的黏腻感还在,锁骨上被舔舐过的皮肤依旧残留着挥之不去的奇异触感。但此刻,占据他全部感官的,是蒋栩沉滚烫的眼泪砸落在地板上的微响,和他话语里那份沉甸甸的、近乎绝望的痛苦。
那句“我怕我真的会毁了你”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他心头横亘五年的怨愤冰墙。原来那场猝不及防的冰冷告别,那锥心的“你很烦”,背后藏着的,竟是这样一个……荒谬又让他心脏揪紧的理由?他爸爸的电话?转学?
混乱的思绪像被狂风吹散的落叶。父亲严厉的训斥犹在耳边——“心思都野了!看看你那成绩单!”——可他从没想过,这一切会以这种方式,成为压垮蒋栩沉的巨石。他怔怔地看着眼前垂着头流泪的蒋栩沉,那个印象中总是沉默、内敛,像山一样稳固的竹马,此刻肩膀微微耸动,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五年积压的委屈和愤怒还在胸腔里冲撞,却找不到一个清晰的出口,被一种巨大的茫然和……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淹没了。
教室里死寂一片,只有窗外渐起的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两人压抑的、沉重的呼吸。空气里弥漫的奶茶甜香和橙子气息,似乎也沾染上了苦涩的味道。
蒋栩沉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眶通红。他依旧紧紧攥着程曜的肩膀,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他看着程曜脸上交织的震惊、茫然和未散的痛楚,心脏像被钝刀反复切割。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祈求:“程曜……对不起……” 每一个字都像耗尽了他残余的力气,“我……我不是嫌你烦……从来都不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最后的勇气,目光牢牢锁住程曜那双湿漉漉、盛满了复杂情绪的琥珀色眼睛,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我回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还有……” 他顿住了,胸腔里翻涌着五年积压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情感,最终化作一句低沉而清晰的宣告,一字一顿,砸在凝固的空气里:
“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