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门关上后,空气仿佛凝固了十分钟。
宗馥莉没急着走,她坐在主位,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像在等什么人开口。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也压住了满屋子蠢蠢欲动的心思。
但她更清楚——真正动摇的,是宗庆祥。
当天下午三点十七分,她的助理周正明走进办公室,手里捏着一份密封档案袋,神情凝重:“笔迹鉴定出来了,专家比对了集团2001到2005年所有带签名的报销单、合同和内部备忘录,结论一致:那份‘顾问合同’上的签名,不是宗庆华本人写的,而是有人刻意模仿。”
宗馥莉接过文件,只扫了一眼,唇角便浮起一丝极淡的笑。
不是胜利的得意,而是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踏入陷阱边缘时的那种冷静。
“发给宗庆祥。”她轻声道,“附一句话——‘你当年签字时,是用左手还是右手?’”
周正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那份伪造合同上,签名习惯性右倾,而宗庆祥常年左撇子,连签十年奖金单都带着独特的弧度。
消息发出五分钟,宗庆祥的微信头像疯狂震动。
他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副董事长办公室里,盯着那句话看了足足十分钟,手心全是汗。
他想起昨夜高志强在消防通道里的那句“签字的是你,宗总”,再联想到最近几笔“顾问费”审批流程异常顺畅,甚至绕过了财务复核……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当晚九点,他在地下车库拦住了高志强。
“林婉如是不是被宗庆华收买了?”他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像刀。
高志强没否认,只说了一句:“她需要钱治病,而宗庆华给了她一个‘合理’的理由——说你在背后点头。”
宗庆祥脸色骤变。
原来自己连利用价值都不是,只是个替罪羊的名字。
第二天家族会议,气氛比昨日更沉。
宗庆华一进门就冷笑:“宗馥莉,你昨天那一出戏很精彩,但别以为我们真怕了你!”
宗馥莉没回应,只是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插上录音笔。
“这是林婉如和你的通话记录。”她按下播放键,清晰女声响起——
“合同改了,没人知道。”
紧接着是宗庆华低沉却笃定的声音:“对,就说是我当年请的顾问,钱走这里没问题。”
全场哗然!
有人猛地站起来:“这他妈是洗钱啊!”
宗庆华脸色瞬间惨白,张口欲辩,却被宗馥莉冷冷打断:
“这不是顾问费,是转移资产。”她将两份账本投影到大屏幕上——一份是原始记录,一笔2000万标注为“设备升级”;另一份则是篡改后的版本,赫然写着“战略顾问酬金”。
数字相同,用途不同,时间错位,漏洞百出。
她缓缓起身,目光如刃,直指角落沉默的宗庆祥:
“宗叔,你当时是审批人之一。我想请问——你愿意做见证人吗?”宗庆祥沉默片刻,最终点头:“我愿意。”
那一刻,会议室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所有人都盯着他——这个曾被视作宗家“老好人”的副董事长,此刻却成了压垮宗庆华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接过宗馥莉递来的U盘,动作迟缓却坚定,像是在亲手撕开自己过去十年的伪装。
插入投影仪的瞬间,屏幕亮起,一封封加密邮件被逐层解码:“华远资本”账户流水、离岸公司股权结构图、资金拆借路径……每一笔都清晰标注着时间、金额、操作人姓名——赫然是宗庆华亲笔授权。
林婉如脸色惨白如纸,手指死死抠住椅子扶手,指甲几乎断裂。
她终于明白,自己不是棋子,而是诱饵。
宗庆华利用她的法律身份做背书,再借宗庆祥的审批权走通流程,最后把她推出来顶雷——而宗馥莉,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不知情……我只是按流程走……”她喃喃辩解,声音颤抖得像风中残烛。
没人回应。连一向爱嚼舌根的周桂芬都低下了头。
宗庆华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
他目光如刀,扫过宗馥莉,又狠狠剜了宗庆祥一眼,仿佛要将这两个“背叛者”生吞活剥。
“你赢了。”他咬牙切齿,声音嘶哑。
宗馥莉没起身,只是轻轻合上笔记本电脑,合拢的声音像一记休止符。
“不,”她淡淡道,嘴角扬起一丝冷意,“是真相赢了。”
这话不重,却比任何控诉更锋利。
因为她知道,这不是终点,只是清算的开始。
会议结束,宗庆后亲自打来电话,语气复杂:“暂停宗庆华一切职务,配合调查。”没有多余质问,也没有偏袒——这是他对女儿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默许。
走廊尽头,高志强默默站在阴影里等她。
宗馥莉走过时,只说了一句:“把‘华远资本’的资金路径图整理出来,我要看得见每一分钱的来路和去向。”
高志强点头,眼中多了几分敬服:“您早就算到了?”
她没回答,只是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眼神沉静如渊。
她不是算到,她是等到了。
有些人,不怕你聪明,就怕你装傻太久。
而现在,他们终于敢动真格了——那就别怪她掀翻整张棋盘。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