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局与开端

子弹擦过林修的耳际，在混凝土墙上炸开一朵碎石花。他迅速翻滚到一台生锈的机床后方，呼吸急促却不紊乱。十五米外，那个被称为"影鸦"的男人正像幽灵般穿梭在废弃工厂的阴影中。

"出来吧，林修。"影鸦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令人不适的韵律感，"我们玩捉迷藏的时间够长了。"

林修没有回答。他检查了弹匣——还剩三发子弹。足够了。他脱下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防弹背心，上面已经嵌着两枚变形的弹头。三小时前开始的这场追逐战，已经耗尽了他们所有的装备和耐心。

工厂顶棚的破洞漏下惨白的月光，照亮了地面上斑驳的血迹——既有他的，也有影鸦的。十年了，从林修加入国家安全局特别行动组开始，影鸦就像他的影子，每一次重大行动都会出现，然后留下一地尸体和谜团。

"你知道吗？"林修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我查过你的真实身份。"

阴影中的移动停顿了一瞬。

"三年前柏林那次，你留下了半枚指纹。"林修慢慢移动位置，"花了两年时间，我找到了你的出生记录——1990年，新西伯利亚孤儿院。"

一声冷笑从右侧传来："真感人，你居然这么关注我。"

"不，"林修突然暴起，朝声源处连开两枪，"我只是想知道什么样的怪物会杀死自己的雇主全家，连三岁孩子都不放过。"

金属碰撞声响起，影鸦用匕首精准地挡开了第一颗子弹，但第二颗击中了他的肩膀。男人闷哼一声，从阴影中跌出。月光下，他苍白的脸上溅满鲜血，却依然挂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那孩子有先天心脏病，"影鸦舔了舔嘴角的血，"我是在帮他解脱。"

林修感到一阵恶寒。就是这种非人的逻辑，让影鸦成为业界最危险的杀手。没有道德，没有怜悯，只有扭曲的愉悦感。

"今天该解脱的是你。"林修举起枪。

影鸦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厂房内回荡，如同夜枭的啼叫。与此同时，林修感到后颈一凉——金属的触感。他僵住了。

"你总是太专注眼前的目标，"影鸦轻声说，"忘了检查身后。"

林修没有回头。他知道抵在自己后脑的是什么——影鸦标志性的钢丝，能在0.3秒内割下成年人的头颅。

"再见，林修。"影鸦说。

枪声响起。

林修扣下了扳机，最后一颗子弹穿过影鸦的眉心。与此同时，他感到后颈一阵剧痛，世界开始旋转、模糊、黑暗...

然后，是光。

刺眼的白光让林修下意识抬手遮挡。后颈的疼痛消失了，枪伤也不见了。他站在一个无边无际的白色空间里，脚下是同样纯白的地面，没有影子，没有边界。

"欢迎来到剧本之间。"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林修转身，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漂浮在空中。他有着完美的五官和苍白的皮肤，眼睛是纯粹的银色，没有瞳孔。

"你是谁？"林修警惕地问，同时摸向腰间——枪不见了。

"称呼我为剧本师即可。"男人微笑着降落在地，"你们已经死了，但又没完全死。"

"你们？"林修皱眉，然后看到了十步之外的影鸦。杀手同样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右手还保持着握枪的姿势。

"这他妈是什么地方？"影鸦厉声问。

剧本师打了个响指，无数半透明的光幕突然出现在白色空间中，每个光幕上都闪烁着不同的标题：《末日恋歌》、《杀死那个外星人》、《我的上司是只猫》...

"这里是所有可能性的交汇处，"剧本师说，"你们将参与一系列剧本，直到找到终极答案。"

林修和影鸦对视一眼，敌意瞬间重新点燃。

"我和他？一起？"林修难以置信地问。

"正是如此。"剧本师微笑，"你们是宿敌，也是彼此最好的镜子。这种张力...非常适合戏剧。"

影鸦冷笑："如果我拒绝呢？"

剧本师银色的眼睛闪过一丝红光："那就真正死亡。不是肉体的终结，而是存在的彻底抹除。连记忆都不会留下。"

林修感到一阵寒意。这个存在不是在虚张声势。

"为什么是我们？"他问。

"因为你们的故事足够有趣。"剧本师飘到一面巨大的光幕前，"现在，选择你们的第一个剧本吧。"

光幕上的标题不断变化，有些荒诞不经，有些令人毛骨悚然。林修的目光扫过《海底两万次相亲》、《变成蟑螂后我统治了世界》、《我的死对头突然说要给我生猴子》...

突然，一个标题吸引了他的注意：《可以让仇人生孩子的剧本》。

就在他目光聚焦的瞬间，光幕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剧本师发出愉悦的笑声："啊，自动选择！多么戏剧性的发展！"

"等等，我还没——"林修的话被截断，他感到自己被拉入一个漩涡，影鸦的惊呼声紧随其后。

最后的意识中，他听到剧本师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记住，每个剧本都会改变你们...当所有剧本结束时，你们将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然后，世界重组了。